唐武一听怒上心头,想起这数月以来的艰辛,这厮一贯只负责动动嘴皮,不时还要扯他的后腿,若不是在追踪上有些本事,他早就先绑了他请主家治罪了,居然还敢在这里向他抱怨。
姓柳的中年人面上闪过一丝怨毒,唐武跟他不睦已久,明明主家交下这件差事的时候,指定他才是负责之人,唐武却仗着自己的武力,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仅不听指挥,自己想怎样便怎样,还把他当个追踪的猎狗一样呼来喝去,着实可恶至极。
他面上的一双小眼睛危险地眯起,正要反唇相讥。
“找到了!”初九面上一喜中掏出一朵已有些蔫巴的兰花草,小心地握在手里。然后理了下鬓边的散发,调整了几下呼吸,朝着面前的二人露出一个确认过标准的八齿微笑,把手中的兰花草缓缓递出,同时十分友好礼貌地开口道:
“你们好,我叫初九,九月的九。”
从掏出小花到整理鬓发,到吸气吐气,到露出微笑,到递出花朵,到自我介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事先已经练习了许多次般,一出手便震慑住了在场的两人……一兽。
见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初九不禁有些心虚,难道是介绍得还不够仔细?是不是漏了什么重点?噢……她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一般,郑重地加上了一句:
“来自半山。”
唐武的心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觉,这丫头是在开玩笑吗?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掏出了这么个鬼东西?这是什么?狗尾巴草?还是牵牛花?你这样对得起我的期待吗!
他在心中咆哮,为自己的轻信在心间流下了两行清泪……如今流的泪,都是方才脑子进的水啊!血一般的教训……阴鸷的笑意重新爬上了他的脸,他甩开了膀子,准备开工收割。
小兽的心里也充满了同样的感觉,虽然它对这个突然出现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类从头至尾都没有抱任何期待,但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刷新了它对人族智商的评估下限……
靠人不如靠自己啊,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不过这两个卑贱的人类方才说什么?活捉它?呵呵,做梦!我妖族,只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它强撑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冷冷的眼神利剑一样射向唐武,来吧!
“等等!”眼看一人一兽就要点燃小宇宙战成一团,姓柳的中年人忽然一声大喝,阻住了双方的动作。
唐武被他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一滞,但从方才开始接二连三地被打断已经激起了他的性子,他一声暴喝:“老柳,连你也吃错药了!没时间跟你扯,一边去,我先结果了这畜生。”
如此近的距离不好用弩,他将弩机往旁边一扔,手中银光一翻,亮出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合身向小兽扑去。
初九心中大急,她怀中虽有山上的灵媒可以引燃,但眼看小兽就要毙命当场,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只往唐武身上一拍,希望能阻他一阻,同时飞快地摸了摸胸腹处,确认身上的软甲还在,便用背部往唐武的手上撞去,手中一捞已将小兽抱在了怀中。
“呲啦”一声,初九背上的衣衫豁开了一条极长的口子,却没有血涌出来,她就地一个翻滚后迅速直起身来,抱着小兽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
“唐武!住手!”唐武骂了一声,待要追赶,姓柳的中年人这时才赶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急得胡子都抖起来,受惊过度的脸上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惊恐:“住手!她是半山的人!你若伤了她,我们俩都要完蛋!”
“半山?什么鬼地方!”唐武满脸厌烦地从他手里一把扯出自己的袖子,正要抬脚追去,忽然睁大了眼睛,手指点点了山顶:“你是说……这丫头,是从山上来的?可是这山已经十年没有人出山了,老柳,话不能乱说,你有什么凭证?”
见他犹自不信,中年人跺了跺脚,指着地上说:“你要凭证?这就是凭证!天下皆知,半山以兰花草为信,只是十年蛰伏许多人都忘了,幸亏我想起来……半山的人,可是连大人都要忌惮,我们险些闯了大祸啊!”
唐武看着地上那支蔫巴巴的兰花草,觉得好似被狠狠打了脸……方才,他还划了她一刀,天啊!
一滴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面上滑下来,他想起了关于这座山和山上那些人的传说,半山护短天下皆知,谁能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