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尴尬,黑暗中的两人都不说话了。
“兹拉”一声,庆忌点了个火把过来,方才那令人难言的气氛瞬间消弭不少。陈满借着火光,看了看周身。他们此刻在一个昏暗的溶洞内,石岩密布,不远处还有潺潺的水声。
庆忌道:“符君随我来,小人已在暗河备好船只。”
陈满与卫谦一道跟了上去,转弯之际,景象却是大变。他们来到了一处暗河边,暗河宽约三丈,不知边际。此处的溶洞更为开阔,约有数十丈高,隐隐透着光亮。风吟铮铮,河流湍急,有一方小船栓与河岸边。
陈满走近瞧了瞧,确是一艘“小船”,然而船上帆桨桌椅茶碗一应俱全,却都比正常的小上几倍。
庆忌颠颠跑过来:“符君,这已是小人手中最大的船了。”
若是庆忌这般大小的人儿,坐十来个都是宽敞。可是他们几个坐在一处,势必要挤在一起,她是无妨,就怕卫谦不便。陈满拿眼觑了觑一旁的卫谦,对方面色如常,不知喜愠。
陈满小心说道:“不若我先去,虚缺君随后跟上。”
“这船尚可坐两人,无须麻烦。”卫谦落下这句话,毫不客气得上了船。
“等等!”陈满喊了一声,卫谦闻言站在船上看她,神情疑惑。陈满见他如此,反倒开始扭捏起来:“庆忌坐在何处?”
一旁庆忌道:“无碍,我站船头掌舵便可。”
都这般说了,陈满也没什么好推脱的。她掀起衣角,跨步上了船,怎知船尾摇晃,陈满一时站不住,将要倒下,对面卫谦虚虚将她扶住:“娘子是第一次坐船?”
陈满点了点头,终觉稳当了些,才小心得坐到了空位上,正与卫谦面对面。位置着实小了些,两人的腿几乎都相叠在了一起。陈满偷眼看过去,卫谦正闭眼端坐着,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陈满松了一口气。
庆忌挣开船绳,慢慢收回手:“两位大人坐稳了!”
小船支起了帆,迎着河流,风吹着床走,反倒比普通的船只行得更快。
船只平缓,陈满起了睡意,不多时便垂下了脑袋。
笛音平缓悠扬,年岁尚小些的时候,她更善琴。她尤喜欢嵇康的琴谱,那时她还有些傲气,自觉才气斐然,又以瀛洲君为名号自写一些谱子,在大家女郎之间传抄,兴盛一时。现在想想那些曲谱,到底还有些小女儿情态,难登大雅。
“凌扶摇兮憩瀛洲,要列子兮为好仇。餐沆瀣兮带朝霞,眇翩翩兮薄天游。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激清响以赴会,何弦歌之绸缪……”①
陈满微微转醒,她许久未想起以前的事了,也从不曾吹奏过琴赋此曲。她按了按酸麻的脖颈,看着眼前的吹笛人,笑道:“用缚危来吹琴赋,改动如此精妙,虚缺君真是好才气,好兴致。”
卫谦放下缚危:“此曲并非我改。”
陈满接不上话,默了半晌,寻庆忌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了。”
已过了一个时辰,也不知陈妙怎么样了?
卫谦突然来搭话:“你此次的目的可是都野水君收服的法器水莽?”
这种话,叫她怎么回答。陈满只得端着笑容:“虚缺君多虑。”
“水莽银鞭乃食入水生魂所化,依于水泽。你带不走它的。”
他人的话,陈满向来只信一半,她点点头:“多谢虚缺君提醒。”
卫谦以为她听进去了,面色柔和了不少:“在京兆郡,娘子自称新氏阿满,我探得一些消息,娘子用的是化名。我也曾怀疑娘子出自颍川陈家,娘子又说不是。还不及问娘子真名。”
“我身为浮萍,并不知姓名,唤我阿满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