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在天空闪动,宛如竖条银色的龙闪现。西陵好久没有这么急的暴雨了!李梦在芙蓉殿里努力了很久,这孩子来的急,还不足月就闹腾着要出来。
这样整整四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李承义没了法子,叫上萨满巫师在芙蓉殿做法,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萨满的声音,宫女太监来往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如网一般罩住了李承义。李承义干脆进到了李梦身边,产婆看到了大喊:“殿下,您怎么进来了。这使不得啊!”
李承义瞪了她一眼:“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孩子还没出来,朕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李梦慌乱之中拉住李承义的手:“殿下。”
李承义:“朕在这。”
李梦的汗和泪水迷路了眼睛,她几乎看不清李承义的脸了,她用无比微弱的声音说道:“别……难过……我怕我过不了河了。”
整整一夜,这个瘦弱的姑娘用生命与时间赛跑,雨声骤停,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叫所有人的心都落了下来。然而这个孩子并未能见上他的母亲,就先到了皇后侍女阿春的手中。
李梦醒来,她依然虚弱,整个人没有太多的知觉,她问:“我的孩子呢?”
李承义叫所有人都出去,他将李梦搂在怀里,像哄孩子那样轻拍她的后背:“你给朕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是个儿子。”
李梦:“孩子呢?”
李承义沉默了一会儿,他这才回复:“皇后让人接走了。”
李梦:“殿下为何不拦着她!那是我们的孩子啊!皇后那么恨我们,他们……”
李承义:“你的担忧朕全然明白,可是梦儿,离宫迫在眉睫。这孩子那么小,你我又何尝忍心让他跟着我们颠沛流离。”
李梦:“可皇后已经疯了,她这般狠心。我身为人母,怎能看着孩子在这么狠心的人手里。”
李承义:“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的孩子活下去。”
李梦:“什么?”
李承义:“朕原本是想装疯,可是现在她把孩子带走了,只要朕生死未卜,这个孩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就会是范怡手中的筹码。”
李梦:“可若是范怡一心称帝,这孩子反而会是她的绊脚石。”
李承义:“她不会的。因为她的靠山衡阳先生比她自己的野心还要打,为自保她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梦:“殿下准备何时离宫。”
李承义:“冬雪初临之时。梦儿,外面是什么声音你都不要管。朕会让钟飞扬带你离开,除了他和吴芳,任何人的话你都不要信。”
李梦点点头,她与李承义深深相拥,她与孩子分别,如今又要与丈夫分别,李梦小哭了一会儿,她很快调整心情:“我知道一切都会好的,离别是为了以后可以相聚。我心里有很多担忧,可我信你。”
第二日天一亮,从皇帝寝宫里跑出数个太监,那些小太监分分吓得屁滚尿流,就说皇帝染上了怪病,好几个伺候的宫女都被染上了。
范怡听了便带着一帮人到东宫一看究竟,这刚推开门就见到纱幔里的人吐出数口鲜血,她与李承义成婚多年,这里面的人若不是李承义,她必定能觉察。
范怡上前掀开帘子,李承义一口鲜血吐在她脸上,范怡用手抹去血液,她见过太多血腥场面,眼前的算不上什么。范怡眼里的清冷未叫李承义惧怕,李承义道:“皇后也不惜命。”
范怡:“臣妾与殿下青梅竹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李承义伸出手来,他手上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颜色,范怡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范怡抬眼看他:“这是……”
她原本觉得李承义必定有鬼,他诈病想要骗她谋取什么,可这血着实是从李承义的身上吐出来的,范怡还不想死,荣华富贵在身,有谁会想不开。
范怡便走了出去,末了她看了李承义一眼,此后数日李承义所处东宫是寸草不生,宫中谣言四起,范怡心乱如麻便问衡阳先生,该如何是好。
衡阳先生邪魅一笑:“好事,娘娘此时只要一把火烧了东宫,再将这皇子也一并葬了,李家的天下就彻底走到头了。”
衡阳先生擅长游说,他说话语气不疾不徐,再惊世骇俗的话在他那娓娓道来的话术中也变得不难接受了,范怡在回去的路上仔细思索,她心中一颤,若是她杀了李承义,又杀了这还没名字的孩子,如衡阳方才所说,使军阀乱斗,将国家推入无权时代,这其中真正得益者只有司马文,因为司马文的中郎玉是唯一可以停止杀戮的东西。
而这衡阳先生……他正是司马文的亲生父亲。
这便是不动手,在沉默中完成了权力交替!
范怡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绝不能让衡阳这个老怪物得逞,眼下唯有保护这个孩子,这个天下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与衡阳抗衡的筹码。
那年寒冬,宫中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整个东宫都成了灰烬,大火烧死了十几人,没人知道东宫里的那位是生是死。李承义这三个字在此后五年成为了泡影,似还在却未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