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推开窗户果然见到许多拿着铁锨的士兵在铲雪,还有个长官打扮的人骑着马在已经清出雪的道路中央,来回喊道:“清扫干净每一片雪,最迟六日,使者、公主、郡主、送亲大人,将到达风城,我们务必让街道干干净净。住在街边的居民,扫好你们门前的雪,屋顶上的雪尽快清理,这个时候谁家垮屋子,要罚银的。”
那人说完,又骑着马到另一处大声宣告。
临街的一些商铺以及住户这时不约而同地切了声,因为还有士兵在清理街道,也没谁表达不满。
楼下,选来客栈老板扫完屋顶的雪,让杂役拉出城去,抄袖看着街上忙得热火朝天的府兵衙役,低声自语道:“朝廷可算来人了,只是不知道府尹大人还敢不敢说话啊?”
那些风雷门的人虽然平日里和他们这些本地人相安无事,对于他们的凶狠,客栈老板还是很不放心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是因为和窝边草是好朋友,而是放着以防万一啊,平时有草还能挡挡兔子洞呢!
府尹谭大人这边也在纠结,他实在是被这群贼人吓得没胆,心里却又有将他们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如果赵勇肯听他的,两年前他就收拾掉风雷门了。
可是赵勇这货就是个莽夫,无谋还不愿听他意见。
谭大人一年前曾上过一道弹劾赵勇的折子,送到帝京却半个水花都没响,两个月后,那封折子连带着一套烤鸭从军营到了他的书案上。
一看这架势,谭大人就知道赵勇在朝里关系很硬,当即备礼去道歉,唯恐因为此事惹恼赵勇,下次他万一有什么麻烦没人来援救。
谭大人纠结许多天,终于决定到时若送亲大臣是背景强硬的,他就把风雷门捅出来。
然而他做下这个决定当晚,小妾才给他生下的两个月大的幺儿便不见了,婴儿床上躺着一封由鸡血写成的信:
“敢有异动,先小后大,一日内杀尽你全家哦!”
血红的杀字不停在眼中放大放大,谭大人扶着头双腿抖如筛糠地瘫在婴儿床边,旁边小妾嘤嘤的哭泣声吵得他头大:“别嚎了,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儿子一点事都不会有。”
很奇怪,风雷门是一个贼窝,但他却对这群残忍杀贼的诚信十分信任。
…
又一个晴朗的日子,天空碧蓝碧蓝得没有一丝儿云彩,许多住户,不论商家与否,都将家里别具特色的东西拿出来,准备下午摆到街上去叫卖。
此时的街道两边挤挤挨挨站满了人,“朝廷队伍到哪啦”的问声时不时响起。
忽然马蹄声嗒嗒响,众人看去,原来是府尹大人带着二三十名士兵往南城门这边来,迎接公主车驾。
顾明月看着街道上的热闹场面,转头对穆蕴道:“你说队伍会在这里停多长时间?”
“应该不会耽误太久”,穆蕴说道,笑了笑,毕竟离国和羌国都想过个肥年啊。
顾明月点头,如果年前能出关,一二月份他们就能回到家,也不知道穆蕴在忙什么,昨晚上又有戊组的人过来送消息,她没刻意听,只隐约听到康九廷王相和以及好几个没听过的人名。
穆蕴不说,她便没想问的意思,只希望这一趟出来不要耽误他的事。
“想什么呢?”穆蕴抬手刮刮她的鼻子,“有什么不明白地就问我。”
“我在想公主车驾什么时候能进城啊”,顾明月抱着他的手臂,低头看向楼下的街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众人都等得昏昏欲睡时,才有辚辚车马声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也渐渐的明显。
…
府尹满面笑容地引着送嫁大臣先进城来,继而是五六排服装各异的藩国使者,后面则是三辆棉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马车周围跟着不少婢女兵士。
婢女们一个个脸上带着两团红晕,皮肤暗黄粗糙,目光只看着前方,对路边挤满的人根本没有兴趣关注。
她们虽然是婢女,却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严寒风霜,如今只想到温暖的驿站,能够坐下来歇会儿。
比起这些精神萎靡的婢女,士兵们的状态好许多,不少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之前走过几百里没有人烟的荒野,乍一见到许多居民他们都觉得很亲切。
“公主怎么不露面啊?”
“不会是丑得不敢见人吧”。
这个声音压得很低,但周边还是不少人听见,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中,不知哪个好事少年大喊一声:“公主身边的侍婢怎么是群倭瓜啊!”
人群甚至行走着的车马都有一瞬诡异的安静。
继而,众皆哄笑,“倭瓜”两字此起彼伏的响起。
“放肆”,谭大人立即皱眉呵斥,“禁言,谁敢再说一个字,都去府衙大牢待着。”
人群安静下来,负责送亲来的两位大人,一个是礼部的高侍郎一个是馆阁大学士王廉,他们笑着阻止:“谭大人莫要如此厉呵,大家这般玩笑,并没有轻慢公主的意思,也只是想看看公主真容。是不是?”
说着面向众人,语气如同安抚不懂事的调皮孩子。
没人敢答话,忽的又一少年大声应道:“大人说得对。”
谭大人立即看向声音出处,却一眼看去都是人,哪里能分辨是谁开的口?
“这群刁民”,他低骂。
王廉笑笑,驱马到最前面的豪华马车面前,抵拳低头道:“公主,外面阳光晴好,请撩开窗帘吧。再说一路走来,不论经过哪处,百姓们都对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