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和帝高高地坐在空位上,面色意味不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两个如画女儿,一个假疼惜,一个真怜爱。
良久,这才摆了摆龙袍,腾腾的苍龙在滚动,虽有尊贵,威压不足:“绾绾便舞罢。”
谢绾清淡的唇畔带笑,微倾了身子,姿态优雅高贵:“谢父皇全了绾绾的心愿。”至于什么心愿,那便是希望锦和皇朝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然后……再夺了过来,端坐高位,笑看天下。
周围的贵女晃神了片刻,这才看向绰约楚楚的谢绾,眼中藏不住的嫉恨:“长公主当真是舞姿一绝吗?怎么未曾听说过?”
“想必长公主藏拙,今日必定能一舞倾天下。”分明是夸奖的话,讥讽却意在言外。
果然,此话一出,不少贵女笑得花枝乱颤,撂起袖口掩住嘴角的嘲讽。现在的谢绾性情大变,一颦一笑都变得极为高贵典雅起来,但她的才艺总归摆在那里,定是与以往一般拙劣的。
她们心里极致恶毒,今日庆功宴中的恶气终于才宣泄出来了。瞧着越世子丝毫不给安乐公主情面,现今换作长公主,她们倒要睁大眼睛看看越世子究竟会不会让她当众出丑!
谢绾颔首,歉意地朝着众人一笑,竟是娉娉婷婷地走出了宴席。
众人目瞪口呆,望着渐渐远去的倩影,不明觉厉。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俱是窃窃私语起来:“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末了,还是吞吞吐吐地“关怀”道:“莫不是怯场了吧?长公主大可以婉拒的。”
周围的人不禁目光鄙夷起来,谢绾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为圣女,自然不好明着说什么,但总归人心是极其可怕的,墙倒众人推。谢绾若真一去不复返,真真是失了皇族贵女的风范,就连锦和皇室,也面上无光。到时,什么圣女,什么风仪,也是沦为笑谈。
谢华裳听着众人的讥讽,眼睛一亮,闪过一丝窃喜,抬起头,明艳动人的脸庞尽是柔媚天真:“大皇姐向来都是如此洒脱随性的,许是会回来的。”
听在众人耳中可又是另一番滋味,所谓的圣女,他们未曾亲眼目睹,自是将信将疑,今日一看,谢绾还是从来的谢绾……粗鄙不堪,自负跋扈。
这不是,一下子便现出了原形。
沈小侯爷义正言辞的脸庞霎时明快起来,眼睛闪过一丝阴鸷,谢绾当日逼他下跪的屈辱,他可是记得真真切切。谢绾,你也有今天!
谢明堂听见众人说谢绾的不是,他板着脸逼视着他们,灵动漆黑的眸子折射出惊人的威压,恍然间,英气逼人的眉眼竟是带着几分魔尊的煞气。
众人心下一凛,不由自主地目光瑟缩了一下。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傻子威慑,脸色青白交加,像是大染房一般。
他们不甘地嗤笑望着谢明堂,片刻后彼此对视一眼,嘴上不说,指不定怎么埋汰咒骂他。
百里晟轩神色凛然,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漂亮fēng_liú的眉眼像是刀子似的,嗖一声朝着他们挥去。
不少人好似掉落冰窖一般,登时浑身血液在发冷,嘴巴张得老大,茫然失措,瞧着可笑至极。
百里晟轩瞧着众人惊惧的神色,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他漫不经心地把玩了手中利剑的配饰,剑眉桃目,fēng_liú至极。
魏初面色如常,温润如玉的手指紧紧攥住,发白的骨头几乎要挣破肌肤,他目光不善地往百里晟轩的方向逼去。欺人太甚!
无奈百里晟轩似未曾察觉,吝啬得一个目光也不肯施舍。
这时,“铮——”,一声激昂清越的琴音破空,月影跳跃下,无端带着几分肃杀。
众人心头一摄,循着琴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倏忽,目露着一丝惊艳。
谢绾青衣素裹,如瀑布一般的乌丝用一根华贵碧翠玉簪挽起,垂至腰处,愈发显得她身姿曼妙,肩上随意挂着一条曳地三尺有余的红带,她柳眉绰约,仪态雍容高贵,款款向众人走近。
美人手中持着古琴,芊芊玉手搭在上面,散发着迷人光泽,她拨得极快,铮铮的琴音一声比一声激昂,直叫人心头发颤。
不少武官脸色微变,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久在沙场的人都知道,这一曲实在是血腥无比,讲述的是皇族子弟手足相残,风起云涌。顷刻间,血染江山,满目疮痍。偌大的一个国,乃至小小的家,都是荒废了。
他们身体微微发抖,实在不懂久在深宫,锦衣玉食的长公主会选了这样悲壮的一曲。
琴音越来越烈,仿若惊芒之刃,血染江山。
女子微垂着头,远远地,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见她的素手在古琴上左右撩动,动作急促凌厉似离弦之箭,踏狂风骤雨奔腾而来,誓要挣破长空,杀人如麻。
魏初温润的脸庞彻底大变,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凛然生威的谢绾,似乎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战栗,渐渐地收起了轻视的心思,望着谢绾,难免带了几分诧异。
“砰——”
琴音猝然被女子动作流畅地甩到地上,古琴霎时四分五裂,琴铮在地上剧烈地弹跳,惊心动魄,仿若落地开花,撞得头破血流,也誓不回头。
女子倨傲地抬起头,一泓清目亮得惊人,持着翩翩的红带挥舞了起来,嚣张而肆意,美得惊心动魄。
她是谢绾,洒脱不羁。
她是穷途末路,母后自杀,皇兄惨死,她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