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没动, 垂着头,脸色很是惨白,萧景看着她红红的鼻子,跟鼻子下面的痕迹,眼前一花,“安言,别吓我……”
女人抬起头,温温静静地看着他,嗓音也很轻,“你放了我,我就不吓你了,好不好?”
她嘴唇上方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是血。
可安言脸上是笑。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了萧景的头盖骨,连痛都是迟钝的,虽然迟钝,但是绵长。
他执起安言的手,没什么血色的手背上是清晰明了的血迹,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凝固在了手指,安言也跟着低头看着他手掌中自己的手指,语气依旧跟刚才一样,“萧景啊,放我走吧,我病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好聚好散,我骗了你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好聚好散?
男人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巾帕,温柔地擦拭着她手上的血,眼神讳莫如深,语气跟她的语气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大的起伏,但也算是一字一句地砸进安言的心里,“安言,你不用对我这么低声下气,你大可以强势一点,因为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了你,大不了——”
萧景倏然沉沉地笑了一声,“我们一起病,然后一起治。”
男人话音刚落,安言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瞳孔紧缩,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冷峻带着疲惫的脸,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茯苓浑身轻颤,一起病,一起治?
到底是爱的有深沉,多么绝望才能讲出样的话。
可是,找不到症结所在,怎么治?
萧先生要怎么才能治好安言?
他以为她的痛苦是过去那些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是跟那个坐了牢的宋子初有关的痛苦过往,这些他知道的,都可以开导安言,但导致安言这样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呢?
茯苓忍不住不让眼泪滚落眼眶,当看到安言又要开口对萧景说要他放过她是,茯苓终于忍不了了,闭了闭眼,咬紧牙关,茯苓走到萧景面前,含泪看着萧景。
“萧先生,我知道所有事情,也知道安小姐必须要离开您的理由,她离开那三年,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她当时怀着您的孩子,遭遇了雪崩,孩子没了,腿也因为她长年不醒的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所以落下了旧疾!”
茯苓的语速很快,甚至快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睁着眼睛望着萧景,嘴唇在不停地动着。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处于纠结跟不安当中,守住秘密是折磨,说出秘密是放下,此刻,她终于能放下了。
本身么,在茯苓看来,这些事情一直不说出来,萧景跟安言就永远不会有关系缓和的一天,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那样萧先生余生都没有可能过得好。
但是这话着实令萧景不知所措,对,就是不知所措。
当男人的手拿着干净的方巾在擦她嘴唇上方的血迹,一边检查她还有没有继续流血,身旁,茯苓的话就猝不及防地进入他的耳膜。
不仅仅是萧景,乔洛跟安言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
安言是没有想到茯苓会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来,因为她是一个合格的下属,这种对萧景极度不利,甚至很可能让他奔溃的话茯苓是不应该会说的。
并且,要是她会说的话,老早的时候就不会受她威胁了。
而乔洛惊的是,茯苓这么简简单单的两段话,内容却如此丰富,令人震惊。
乔洛是最先反应过来,也是最先冷静过来的,他快速地朝不动声色的男人看了一眼,随即抿紧了唇,冷声训斥茯苓,“茯苓,你第一天跟着萧总做事么?说话这么不经过大脑,别乱开口了!”
茯苓狠狠抽了一口气,根本就没理会乔洛,转而看着安言,一脸悲悯,“安小姐,有些事情不能让它一直腐烂在您心里,那样你一辈子都不会走出来……”
“那天您离开爱尔兰,我就在心里想,萧先生要是醒来了会怎样,他会不会很伤心……安小姐,我当时都没有想过,他是不是会责怪我,我只是害怕又看到一两年前的萧先生……”
安言整个人处于呆滞的状态,脑中一片空白,连眼前的世界也是灰白的。
而萧景呢?
萧景手中还拿着那块巾帕,模糊的视线落在女人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眸中充斥着一些幽深深邃的东西,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小姐,心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愿意面对它,我是真心想你和萧先生好好过的,他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了。”
在爱尔兰,萧景将她的手用力拧的几近脱臼,一直都隐隐作痛,也抬不起来,可她还没有出来,十几二十个小时过去了。
她更担心的是萧景跟安言。
安言闭上眼睛,尽管室内很暖和,可是从她进入这里开始,她的心就从来没有暖和过。
睁开眼的瞬间,安言看着茯苓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反正她已经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那么她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茯苓,”安言叫茯苓的名字,“只要让我离开,让我远离他,我就能活的好好的,你是为什么呢?”
“可是萧先生他不能……你是他的命……你走了,他找不到你,还怎么好好活下去……”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安言侧首看过去,萧景捏着她的手,仿若现在才回过神来一般,低头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