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边凌逸尘刚说明白自己是临时买了站票站了一晚上才回来的,靠在沙发上就没了声音。齐铭让凌逸风别出声,从卧室拖过自己的被子悄悄给他盖上了。
最后凌逸尘是被饿醒的。
齐铭没囤什么年货,只好跟凌逸风两个人扯了点卷心菜的菜叶,切了些胡萝卜丁,洗干净了之后一并投进煮着方便面的锅里。旁边的小平底锅上正煎着鸡蛋,蛋黄渐渐凝固在鲜嫩的蛋清里,四周也跟着慢慢漾起诱人的金黄,随意撒上几颗盐粒,翻过来的那一刻便有“刺啦”一声响。再撒上一层胡椒粉,想要吃偏生的就即刻出锅,想吃熟些的也无妨,那就等着整只鸡蛋卧在锅里慢慢安静下来,再单独安置在一只小碗里。
凌逸尘睡了一天,又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恨不得现在就能生啃点什么,下意识循着香味到厨房觅食,看见油烟机昏暗却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下拖着长长影子的两个人,顿时有种莫名的心安。
一家人吃完饭之后,就去了街上。年货可以不备,但烟花爆竹还是要买,两人正在店里商量着买多少响的鞭炮,还没得出个结果,就听见凌逸风跑到人家老板那儿连说带比划:“请问有没有那种————乓乓乓——啪啦啪啦啪啦——的烟花?”
结果老板还真听懂了,刚买完出了门,齐铭就笑得停不下来,根本没法儿往前走,凌逸尘本来听了凌逸风的话就有点想笑,愣是为了自己作为哥哥的本分强忍住了没有笑出来,看齐铭笑成那样,终于一不小心破了功,蹲在地上埋着头跟着一个劲儿乐。
凌逸风本来还有点恼羞成怒,终于被这两人笑得没了脾气,故意爬上凌逸尘的背撒娇,让他背自己回去,以示小小的惩罚。
三人在商议后全票通过用火锅当年夜饭的提议,说白了也实在是这三位大爷没有整出一桌子饭菜的能力。为讨年年有余的口彩,发现饭桌上没有鱼的齐铭思忖许久,拿凌逸风橡皮泥的模具把面疙瘩印出一条条小鱼的形状,还颇有闲心地用水果刀略微雕了一下,跟着一起投进火锅里,充作鱼类,等捞食的时候,每个人碗里都得游着这么一条小白鱼。
吃到后来就是两个哥哥托着腮帮子在那儿看着凌逸风嚼个不停,碗里的东西却不见少,吃到后来凌逸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没等看着春晚,就拉着出去要放烟花。
三个人下了楼,原本打算就在楼底下玩玩,却发现已经有其他孩子分占了院子,拥挤得让人胆战心惊,总觉得飞来飞去的烟花和擦炮下一秒钟就会落到谁的脖子里。三人只得出了小区,再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人烟稀少,原本热闹的商业街冷清得萧索,寒风呼啸而过的时候也像是少了阻碍,显得格外刺骨。
齐铭特意蹲下身来给凌逸风拉起了衣领,又把帽子给他戴起来,生怕他着了凉。他们三个本来想着多走点路好热热身子,这么一走却直接走到了护城河边,可能是因为夜景优美,此处又相对开阔,反而能看见零星的游人。
凌逸尘打开装着烟花的塑料袋,又抖落抖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给凌逸风递过去:“拿着点烟花,别好奇凑上去吸。”
凌逸风拿了烟花,看见前面也有一帮小孩儿,跑过去跟人家搭讪,很快混在了一起。凌逸尘二人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自己也时不时拿一两根烟花在手上点着玩儿。
齐铭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烟盒,没拿烟,倒是把里面的锡箔纸抽了出来:“这个给我,擦桌子上的茶渍挺管用。”
想着他又觉得不对劲:“你烟哪儿来的?”
“从我爸那儿顺的。我爸和你爸当时一样,猜到我们俩什么关系了。不过你爸是不认你这个儿子了,所以不让你回去,我爸是把我锁在家里不给出来。我第一次偷钥匙的时候被那小孩儿抓包了,还特得意地跑去告状,我灵机一动装作是偷烟,蒙混过关。这烟反正我要了也没用,就给逸风点烟花用了。”
凌逸尘口中的“那小孩儿”自然是他那个后妈带来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齐铭见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不用说凌逸风齐重山,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拎一个撒泼的熊孩子,比起那小孩儿都显得更为讨喜。
“干嘛用香烟点火?”齐铭跳过了这个话题,手从后面绕过凌逸尘的腰,在他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线香,“也不教点儿好的。”
那只手在交还打火机之后却留在了凌逸尘的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逸风每次用一根烟花点另一根都能吓着自己,还不敢用打火机,我能怎么办。”凌逸尘啧了一声,跟着揽过齐铭的腰,“我总不能跟在后面帮他点烟花。这种天生就怕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勉强他,可能长大了就自己好了。”
齐铭没出声,嘴角向上弯起,拿线香在空中比划着。
凌逸尘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在画画,两个大人中间牵着个小孩儿,画了一遍又一遍。
远处不知道谁家炸响了大型的礼.花.弹,倒映在眼睛里灿烂如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