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道,“随心所言又是何意?”
“就是想到哪说到哪?一天总是想好了再说,多累?为什么人要修行了?还不是为了看着经书,在读给佛听,想来自是轻松愉快,又不会错了。看书读就成了,要不就背诵下来。”说着宝玉一笑,“见天儿留神,真的很累的!你说了?”
妙玉听宝玉再次如品茶尘心水后,说了一串方言,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笑道,“原本只想怡红居士佛法精深,不想说笑功夫同样了得!再则方才的调调也很独特哩。”
宝玉道,“其实都是玩笑罢了,说说笑笑,自己心里热闹一回。再者,姑娘既是出了山门,不妨称我怡红公子。”
妙玉点头,侧身相让,“请了!”宝玉见了,随她进了栊翠庵。妙玉道,“怡红居士今日如何有此雅兴,踏雪,前来赏梅?”
“谈不上雅兴,只因我作诗落第,受了处罚,才来到此处走一回。”说着宝玉一笑,这妙玉真是妙人儿,让了自己进来,依旧称怡红居士。
妙玉也知宝玉几次作诗落第之事,便道,“既是为了梅花而来,速速折了才是!”
宝玉道,“为梅而来不假,可真的看过之后,反倒不想折了。”
“这又是为何?”妙玉歪着头一副虚心模样,却又显得有几分俏皮!
宝玉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妙玉道,“既是如此,为何不动?”
宝玉笑道,“此诗劝人珍惜时光,却是极好的,可若依诗所言,却又似不通了。花开花落朝朝有,看着虽是悲戚,却也为自然常理,非是人力可为。可若是折枝,则又不同。动作虽是简单,却也分母子于两厢里。心有不忍啊!”
妙玉有几分失神,“如此说了,岂不是白来一回?”
宝玉道,“大士所言错了,既是来了,便是来了;为来,已来,又何有白来之说?”
“这又是何意了?”妙玉一颦眉。
宝玉道,“既是来了,一路踏雪,赏了雪景,便不消说;槛外,又赏红梅,不需讲;单说,大士兴起,偶遇梅下,谈笑论道,岂可说成白来?不想一次落第,却得了这样许多,或许这便是古人所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吧?”
妙玉道,“踏雪,赏梅,谈笑,这倒是好说,只是这论道一说……莫不是怡红居士已然闻道?如此,还望不吝赐教才是!”
“闻道?大士说笑了,若是闻道,岂还论呼?未闻,方论,求闻;若闻,既明理,何须又论?悟不为师,虽寻道,实难解汝之惑也!”说着宝玉心道,自己古书看多了,也不知酸成这样,妙玉还能不能懂了。
妙玉道,“看来我所言不错,怡红居士果有大智慧!”
宝玉双手合十,“大士谬赞了!我一俗世俗人,虽寻道,论道,求道,但身居槛内,实难闻道!更谈不上大智慧!”
妙玉道,“既是如此,不知怡红居士所寻何道,所求何法?”
宝玉道,“偶逢大士,方论道,便是不知该寻何道,不知大士可否解惑?”
妙玉道,“我虽居槛外,实则槛内,岂敢妄谈道法?”
宝玉笑道,“单是大士这份自知,便是我该求知。”
妙玉双手合十,“怡红居士谬赞了!”
宝玉道,“既是你我二人,具不能解惑,何不烹上一盏俗世之水,院中小坐,观雪赏梅如何?”
“正有此意,怡红居士稍候片刻!”妙玉说话间,进了庵堂,不一时,道婆送了桌子凳子出来。婆子进去后,妙玉亲自捧了小茶炉放了桌上,又拿了两只寻常杯子,当然,说杯子寻常,或许只是宝玉的眼力罢了。
得妙玉示意,宝玉坐了下来,看着妙玉轻轻扇着茶炉。赞道,“不想短短时日,便可再次得见大士妙法。而且还是独来。”妙玉笑而不语,待水沸,倒了一盏给宝玉。宝玉谢过,又道,“大士请了!”说着让坐。
妙玉微微皱眉,却也坐了下来。又道,“怡红居士觉得此水如何?”
听妙玉所言,宝玉慢慢捧杯在手,送到鼻下轻轻嗅了一回,似乎陶醉,又浅酌一口,放下杯后,点点头道,“解渴!暖和,甚好!”
妙玉一怔,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忘了,你真真一俗人的。”
宝玉点头道,“大士所言不错,我却是俗人。对此道更是不通,只是不知大士认为此情此景,再配此水如何?”
妙玉听了不语,如宝玉方才动作一般,一捧一嗅,只是不等她品酌,宝玉起身,闪掉披风,轻轻一甩,给她披上,然后坐了下来。看着动作有些僵硬的妙玉,知道她怕是冷了。看来自己习武不成,用来抗寒倒是还好。
手捧茶盅,看着身上披风,妙玉双眉一立,“怡红公子!这是何意?”
宝玉道,“还用说了?看着姑娘动作僵硬,定是冷了,想我堂堂男儿,莫不是要看着姑娘受苦?”
“我若觉得冷,便招呼人送了衣服出来了,何苦又要……”
不待妙玉说完,宝玉笑着摇手,“姑娘多心了,不然你我依旧大士,居士称呼?”妙玉点点头,却也不语,不难看出她在平和心气。
宝玉轻轻拿过茶壶,慢慢给自己满了一杯,妙玉见了皱皱眉,依旧不语,宝玉也是不理,吹了吹,喝了一口,然后一手端杯子,看着零星雪花飘过。探出一手,待一片雪花落入手中,方才一笑,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