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子茫然无措。崔九站在地图前,悲愤难抑。
“大人,现在怎么办?”十二娘子问道。
“某也想知道怎么办。”崔弘升叹道,“所以某需要李风云对东征战局的详细推演,不能有丝毫遗漏,看看能否从中找到一丝逆转战局的机会。”
“机会就是找到高句丽人在萨水上游筑造的大坝,在远征军撤退之前摧毁这道大坝。”十二娘子不假思索地说道,“记得李风云当时的语气非常肯定,他说乙支文德肯定会在萨水上游筑坝拦水,他说乙支文德熟悉中土的历史,精通中土的兵法,不可能不借鉴这一招,而这一招在远征军半渡之际突然杀出,必能给远征军以致命一击。”
“不可。”崔九断然阻止,“以乙支文德的谋略,以高句丽人所做的战争准备,这道大坝肯定不是近期筑建,也就是说,高句丽人为了保护这道大坝,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一切防范,它就像平壤城一样,不但坚固,而且陷阱重重,稍有不慎就有中伏之危。而选锋军目前所处的战场位置非常关键,不出意外我们早被高句丽人盯上了,某可以肯定地说,假若选锋军沿萨水而上寻找那道大坝,唯一的下场便是中伏而死。”
“大人可以告知延寿公(于仲文),请延寿公出兵毁坝。”十二娘子毫不气馁,再做建议。
“目前我们并没有这道大坝实际存在的确切证据。”崔九摇头苦笑,“这一切都是源自我们的猜测,虽然我们可以派出斥候沿河打探,但一则需要时间,而我们偏偏没有时间了,二则平壤战场坚壁清野,高句丽人严防死守,我们的斥候只要深入距离过远,必被敌人围而歼之,所以将此事告之统帅部,明公除了自取其辱外,没有任何好处。”
十二娘子蓦然想到了父亲在远征军里的孤立处境,脸色顿时一变,黯然无语。
远征军九路大军统帅中,唯独崔弘升一个山东人,而崔弘升还不是行伍出身,虽然他也参加过中土统一大战,也曾远征过北虏,但从军时间短,战绩也有限,在军方的资历和威望都严重不足,因此被孤立很正常,这种情形下他如果不经证实就将此事告之统帅部,的确有危言耸听、哗众取宠之嫌,自取其辱也是必然之事。
崔弘升既然无法从统帅部求得帮助,就只能自力更生了,但自力更生的难度不是一般得大,而是难如登天。
远东雨季快要结束了,而雨季一旦结束,萨水水位就会缓缓回落,这当然有利于崔弘升坚守萨水通道,有利于远征军的后撤,但问题是,若萨水上游的水坝的确存在,若高句丽人掘坝放水,那么水位落差越大,洪峰的冲击力就越大,中土人在萨水河面上所搭建的浮桥,远征军用来渡河的浮筏、浑脱,根本就经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冲击力,可以想像,无论是浮桥还是浮筏,都会被洪峰席卷而去,正在渡河的远征军将士都将葬身滔滔洪流,而失去了浮桥、浮筏无法渡河的远征军将士怎么办?面对奔流江水,面对空空的食囊,他们又能在高句丽人的包围下坚持几天?
远征军将士有难了,但崔弘升的罪责也更大了。
崔弘升现在的任务是什么?就是戍卫萨水,就是保障萨水通道的畅通。从这一任务出发,毋庸置疑,若萨水断绝,崔弘升就要对萨水断绝负全部责任,由此推断,远征军大败萨水,崔弘升更是要承担主要责任。很简单,如果崔弘升提前发现了萨水上游的大坝,如果他提前告之统帅部并报警,如果统帅部据此消息决定提前撤离平壤战场,那么灾难就不会发生。以关陇人和山东人的矛盾,以崔弘升在军方的孤立处境,以圣主和中枢必须维护自身权威之主旨,可以预见,崔弘升必为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想不死都难。
崔弘升思前想后,反复推演,反复权衡,最终否决了自力更生的想法。以他和本部目前的实力,自保尚嫌不足,哪有余力与人造洪水殊死搏斗?至于力挽狂澜,拯救远征军将士,那更是痴心妄想,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此刻他即便有心救人,但迫于自身实力之弱小,也不得不放弃。
从当前战局来看,崔弘升之前以“苦肉计”留在萨水的确可以保全本部将士的生命,但同时也把自己放在了东征失利“第一罪人”的位置上,但他并没有因此陷入绝境,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拯救自己。
崔弘升看了看十二娘子,又看了看崔九,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们是否相信李风云的预言?”
十二娘子和崔九同时点头。
“你们是否相信高句丽人在萨水上游筑建了拦河大坝?”
两人再次点头。
崔弘升手指崔九,“既然如此,你便与某一起承担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
十二娘子疑惑不解,崔九却是心领神会。他从少年时便追随崔弘升左右,主仆两人非常默契,彼此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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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弘升十万火急禀报前线统帅部,自己麾下战将崔九亲自到萨水中上游打探敌情,结果发现了高句丽人的一个惊人秘密,他们竟然早在萨水中上游某处修筑了一道拦河大坝,然后利用雨季悄无声息的大量蓄水,只待我远征军后撤之际,半渡而击,掘坝放水,断绝萨水,给我远征军以致命一击。
崔弘升告诫统帅部,现在高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