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想到了顾觉,想到杨玄感所任命的荥阳刺史顾觉,想到顾觉曾是老越国公杨素的忠实部下。顾觉是地方豪望,是中下等贵族,他为了做人上人,就必须依附弘农杨氏,必须做老越国公杨素的“鹰犬”,必须有为弘农杨氏冲锋陷、阵粉身碎骨的觉悟。
韩世谔豁然顿悟。你李风云可以借助韩相国的大旗做掩护,某也可以拿顾觉做挡箭牌。以顾觉对老越国公杨素的忠诚,对弘农杨氏的俯首听命,顾觉应该不会背叛杨玄感,应该会遵从承诺,为杨玄感和弘农杨氏奉献自己的生命,坚守荥阳战场到最后一刻。
韩世谔笑了,冲着李风云拱手致谢。李风云有苦难言,他也想到了顾觉这步棋,只是他的想法与韩世谔完全不一样,试想你韩世谔也罢,我李风云也罢,甚至还有齐王,都在关键时刻给杨玄感背后下刀子,你让顾觉怎么想?顾觉忠诚于老越国公杨素,但未必忠诚于小越国公杨玄感和弘农杨氏,尤其在关系到自身存亡和顾氏家族利益的时候,顾觉还能做到心口如一,然诺仗义?李风云不相信,人性自私,而以九品中正为基础的门阀士族制度所加强加固的森严等级,更是进一步加重了人的自私程度,再加上四百余年的分裂和战乱的“千锤百炼”,自私自利已深深烙印在门阀士族的血脉里,士族的唯利是图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到如今更是成为破坏统一大业的最大阻碍。
杨玄感能背叛圣主,韩相国能背叛兵变同盟,顾觉为何就不能背叛杨玄感?就在刚才,李珉为了自身利益,还当面违背李风云的意愿,丝毫不顾联盟的未来,直接拉拢和教唆韩世谔,拉着队伍跟我一起渡河北上吧。这等于公开向李风云“叫板”,而这正是世家子弟的本性所在。
这天下午,顾觉飞马而来。
顾觉就在二十多里外的牛渚口,接到韩世谔的急报,风驰电挚赶赴虎牢,尚未进城,便看到打着韩相国旗号的军队正急匆匆向东而去,这让他顿时有一种不好预感。之前韩相国已带着宋豫义军逃之夭夭,而联盟总管吕明星攻占金堤关的目的并不是阻御前来围剿的卫府援军,只是为联盟抢一条退路,如今李风云已帮助杨玄感打完决战,那么此刻在荥阳战场看到李风云,是不是意味着李风云也要带着联盟军队逃之夭夭了?难道决战打败了,形势已经对兵变同盟非常不利了?
顾觉进关见到韩世谔,不加寒暄就急切问道,“白发贼是不是要逃了?”
韩世谔摇摇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接着拿出了杨玄感的书信。顾觉匆匆看完一遍,神情随即变得凝重起来,然后反复读了好几遍,沉思良久后,他终于开口问道,“计将何出?”
“两个对策。”韩世谔说道,“其一,任由白发贼逃之夭夭,我们困守荥阳战场,坚持一天是一天。”说到这里他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认为我们能坚守多久?”
“我们能坚持多久,关键不在战场上的厮杀,而在于齐王的态度。”顾觉叹道,“如果齐王绝了心思,倾尽全力猛攻荥阳,我们就是瓮中之鳖,坚持的时间不会太长,必然会影响到越公的西进。”
“你认为齐王的态度会改变?越公刚刚在渑池战场上击败了卫文升,当前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齐王的态度应该更为积极才对。”韩世谔有意试探道。
“如果齐王的态度更为积极,白发贼还会匆忙逃离?”顾觉摇摇头,叹道,“渑池决战虽然打赢了,但代价太大,损失惨重,尤其淮南公(杨玄挺)的阵亡,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以某看,越公西进之路不是平坦了,而是更为艰难了。”顾觉拿起手中的书信摇晃了几下,“从这封信中就能看出来,越公的信心已经动摇,甚至有些方寸大乱,否则断然不会有这封信,更不会行此下策。”
韩世谔目露赞赏之色,顾觉不愧是追随老越国公杨素南征北伐的百战之将,一眼就看出了决战背后的隐患。
“你的第二个对策是甚?”顾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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