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有诚意,非常有诚意。”段达望着李子雄,一字一句地说道,“某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圣主诏令,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白发贼,否则他就不回东都,何时解决了白发贼,圣主就何时返回东都。”
李子雄脸色微变,目光冷峻,预感到形势有变。段达的措辞明显不对,段达说的是“解决”白发贼,而不是“剿灭”白发贼,这肯定不是段达的口误,而是行宫那边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如何处置白发贼一事上有了新的进展。这到底是因为裴世矩的原因,还是因为国内或者国外的局势有异常?
“一个月?”李子雄嗤之以鼻,“是你胡说八道,还是圣主异想天开?”
“圣主给了某更大的授权,某确实带着诚意而来。”段达正色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否有诚意?”
“善!”李子雄笑道,“某洗耳恭听,你说,你的条件是甚?”
段达神情严肃,语气严厉,“还是那个条件,白发贼必须出塞作战,而且必须在一个月内出塞作战。”
李子雄摇头苦笑,“闻喜公(裴世矩)对圣主说了甚?为何圣主会做出这种不可思议的决策?你认为可能吗?如果你坚持这个条件,我们还有谈判的必要?这就是你的诚意?”
“这就是某的诚意。”段达答道,“某坚持这个条件,并认为我们很有谈判的必要。某认为此事是可能的,圣主的决策并不是不可思议,而是建立在闻喜公的奏报上。闻喜公奏报圣主,他的招抚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失败,他已经胁迫白发贼做出承诺,在未来几个月内白发贼将困守飞狐,不会主动出击以进一步恶化燕北局势,从而确保燕北乃至北疆未来几个月的镇戍安全。”说到这里,段达迟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据说,闻喜公在奏报的最后部分发出了严厉告诫,坚决不允许白发贼出塞,否则后果自负。”
李子雄暗自叹服,裴世矩谋略之高,手段之精妙,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裴世矩的奏报在他的意料之中,东进出塞可以泄露,但收复安州绝对不能泄露。段达一直在行借刀杀人计,裴世矩则将计就计,让李风云乘机出塞作战,如此长城内外,知道李风云真正目的的寥寥无几,如此也就彻底杜绝了机密泄露的可能。
从榆林事件中的宇文氏兄弟,从杨玄感兵变中的斛斯政,就能看出来中央高层“里通外国”者不乏其人,而潜伏在权贵身边的外虏奸细就更多了,由此不难推测,如果裴世矩的谋划经过了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商讨,很快“它”就广为人知了。
至于裴世矩在奏章最后办法发出的“警告”,那更是神来之笔,杀人于无形的“绝招”。裴世矩不说这话还好些,一说这话就等于树起了“标靶”,政敌们为了打击裴世矩,想方设法也要把白发贼赶出塞外,倾尽全力也要实施借刀杀人计。
李子雄面无表情,不屑地瞥了段达一眼,“这岂不正好说明白发贼不会出塞,而你在胡言乱语吗?”
段达摇摇手,语含双关地说道,“某刚才说了,圣主给了某更大的授权,某带着诚意而来。”
李子雄看了他一眼,略略皱眉,若有所思,然后问道,“多大的诚意?”
“你需要多大的诚意,某就给你多大的诚意。”段达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子雄惊讶了,“此言当真?”
“当真。”段达言辞恳切,神态坚定。
“某要求得到圣主的赦免,无罪赦免。”李子雄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但是某,韩世谔、周仲、杨恭道等人都要得到无罪赦免,能否?”
“可以。”段达一口答应,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有个前提,必须以功勋换取无罪赦免,唯有如此才能合情合理合法,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李子雄笑了,已经知道段达的意图了,“何等功勋?”
“在一个月内驱赶白发贼出塞。”
“好个离间计。”李子雄忍不住揶揄道,“某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空口无凭,你拿圣主诏令来,只要圣主承诺,以功勋换取无罪赦免,某就承诺,在一个月内驱赶白发贼出塞。”
段达勃然大怒。李子雄没有诚意,这纯属强人所难,是欺辱圣主。圣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圣主给予段达更大的授权,就已经有这样的意思了,至于赦免那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有一大批权贵子弟要“拯救”,而李子雄也是功勋显赫的开国元老,圣主或多或少要顾念一些旧情,法外开恩也很正常。
段达咬牙切齿,“某想,我们是没有继续谈判的必要了。你想死,某还不想死,某还想多活几年。”
李子雄看到段达急眼了,要翻脸了,遂哈哈大笑,摇手戏谑道,“襄垣公莫要生气,我们继续谈,继续谈。某相信你的承诺,但很抱歉,某实力不够,实在没有与白发贼反目成仇的本钱。某可以实话告诉你,某与白发贼之间并无信任可言,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所以彼此小心提防,唯恐遭到对方的暗算,这种局面下,某若对白发贼下手,结果只有一个。”李子雄指了指自己的头颅,“不但某人头落地,韩世谔、周仲等人估计也是身首异处,难以幸免。”
段达怒极而笑,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继续谈判的必要?”
“当然有。”李子雄郑重其事地说道,“襄垣公既然带着这么大的诚意而来,某岂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