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凌晨,闪电河两岸密密麻麻的火把亮若星辰,数万诸种部落大军连夜渡河进入星星原,气氛非常紧张。
河谷中,叱吉设阿史那咄捺和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边,神情凝重地低声细语。此行虽然来去匆匆,用时很短,但因为李风云的“配合”,阿史那思摩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证明了白发贼就是刀,刀出塞的目的就是生存,就是发展壮大,如此既可帮助齐王夺取皇统,又能巩固和加强北疆镇戍,还能以断绝燕北方向的南北回易来实现遏制大漠之目标。
“刀出塞也罢,齐王戍边也罢,所图都是长远目标,所以从大局来说,他们没有主动挑起南北大战的意愿,亦没有与我们打个两败俱伤的想法。”阿史那思摩语气低沉地说道,“史蜀胡悉的目的显而易见,我们虽然与其虚与委蛇,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弄巧成拙,一旦上当受骗,被他当枪使了,后果严重。”
阿史那咄捺连连点头,“我们只要接到齐王出塞的消息,塞外局势因此而迅速恶化,我们就有借口妥协退让,避而不战了,毕竟是否立即与中土翻脸,立即发动南北大战是牙帐的决策,史蜀胡悉即便猖狂,但面对中土齐王这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绝对不敢擅自做主与中土的齐王正面对决,直接打破中土的底线。”
说到这里,阿史那咄捺抬头望向阿史那思摩,目露疑惑之色,“虽然此行证明白发贼就是刀,但我有个疑问,刀出于什么目的返回中土,以叛贼的身份拉起一支队伍出塞作战?如果说刀的目的是报仇雪恨,那他现在和裴世矩又是什么关系?刀聚众造反,一旦其真实身份暴露,必然会牵连到裴世矩,所以于情于理裴世矩都不会支持或者默许刀聚众造反,亦不会支持和默许刀公开帮助齐王争夺皇统,那么由此推断,我们是否可以估猜为,刀和裴世矩因为当年那件事已经反目成仇?”
“你是说,史蜀胡悉并没有欺骗我们,刀并没有得到裴世矩的支持,刀此次出塞也是将计就计行险一搏,而东都则以驱赶刀出塞作战来实现转嫁危机、放逐齐王、加强北疆镇戍以及遏制和削弱大漠等众多目标。”阿史那思摩眉头深皱,迟疑少许,又说道,“难道,刀说的是实话,东都并没有出兵东北之阴谋?史蜀胡悉为了挑起我们与刀之间的厮杀,蓄意编造谎言?”
阿史那咄捺摇摇手,“刀不可信,史蜀胡悉也不可信,在事实没有出现之前,这种估猜对我们意义不大。虽然东北对我们很重要,但东北三族各怀其利,难以控制,即便我们有了确切证据又能如何?是否可以直接出兵支援?显然不行,东北三族担心我们图谋不轨,不会轻易接受,而我们没有牙帐的决策,贸然出兵东北,与中土正面对抗,最终吃亏的肯定还是我们,毕竟牙帐还没有做好与中土大打出手的充分准备,给予我们全力支持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史蜀胡悉的真正目的,可能还是借助我们的力量,在燕北这边打一仗,向中土施加重压,而中土在这种不利局面下如果还坚持出兵东北,必然会陷入腹背受敌之窘境,最后迫于无奈,只能向牙帐做出妥协,以扩大南北回易来换取对东北地区的控制权。只是东北三族在我们的暗中支持下,岂会轻易投降?结果中土十有八九会陷在东北战场上难以自拔,如此整个南北形势就对大漠十分有利了。”
阿史那思摩连连颔首,同意阿史那咄捺的分析,“所以刀也罢,齐王也罢,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并不想与我们大打出手。”
“我们也不想打。”阿史那咄捺叹道,“只是这一仗迟早都要打,根本无从躲避。”
“刀就是个恶魔,只要他出没的地方,杀戮必定呼啸而来,尸横遍野。”阿史那思摩忿然摇头,“好在冬天就要到了,他也猖獗不了几天,只待来年开春,我们再想方设法围而杀之。”
“我担心他渡过闪电河。”阿史那咄捺说道,“我怀疑他此次的目标就是闪电原,就是牙旗,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命令闪电原上的诸部落加快撤离速度。”阿史那思摩说道,“现在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就说中土大军杀来了,数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牙旗抵挡不住,唯有撤离才能保全,请诸部落不要再心存侥幸了,稍有延误就是身死族灭的危险。”
阿史那咄捺犹豫不语。这样传播出去人心就乱了,南北双方的仇怨就加深了,南北和平就难维持了,但考虑到南北大战越来越近的事实,考虑到燕北方向南北回易已经断绝的事实,继续自欺欺人也没有意义,倒不如把真相告诉诸种部落,反而有助于诸种部落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这道命令传达下去,最高兴的恐怕就是史蜀胡悉了。”阿史那咄捺心有不甘地说道。
阿史那思摩苦笑,“大势所趋,天命所向,又岂是人力可以改变?”
刀已经说得很清楚,东都对南北关系的未来走向十分悲观,甚至预测南北大战将在两年内爆发,而且战争还是由大漠一方主动挑起来的,这已经足以说明形势的严峻性,说明东都必定要加大遏制和削弱大漠的力度,而牙帐必定会展开凌厉反击,结果可想而知,所以牙帐保守派虽然有维持南北和平的良好意愿,但在大势的推动下,也只能顺潮流而进,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也不论是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