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深夜,奚王府。
烽燧传讯,斥候打探,暗哨瞭望,奚王府用尽各种手段密切关注南北两个方向的敌情,而随着由鬼方呼啸而来的中土军队的临近,奚王府气氛也越来越紧张,方城军民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战斗。
呼延翦率领雷霆第一军两千余骑一路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抢先到达方城,然后兵分两路,其中地骆拔巢率左府千骑正面威胁北城门,而呼延翦与安北海则率右府千骑直扑西城门,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渡河浮桥,把正从索头水西岸大道上飞驰而来的奚族控弦阻截于城外。
阿会长盛和冯鸿当然知道正从索头水西岸撤回的两千余控弦的重要性。奚王府留守军队总共只有六千人,其中步军四千,马军两千,而两千马军里又有一千控弦北上鬼方打探敌情,所以现在奚王府防守力量满打满算五千人,虽然因为形势危急临时征召了大量新兵,但战斗力很低,辅助守城还可以,上第一线厮杀就是送死,而且还会破坏整个防线的坚固性,中看不中用,因此城外两千余控弦就成了这一仗的关键,这两千余骑若能顺利撤回,必将大大增加奚王府的防守力量,或许就能帮助奚王府成功坚守到主力归来。
目前奚王府不知道中土为了攻打奚族投入了多少兵力,但根据鬼方城突围而出的辱纥王孟坝和白檀城守将处和苏支的禀报,南北两个方向的中土军队加在一起至少超过五万人,再考虑到中土求胜的决心,他们的主要目标肯定不是几座城池,而是要击败奚族五部主力大军和从闪电河支援而来的突厥人,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古北口长城方向应该还有更多军队正急行而来,一旦中土军队以十倍于己的军队猛攻奚王府,则奚王府根本抵挡不住。
为此阿会长盛态度坚决,竭尽全力戍守津口,保护浮桥,确保河西岸两千控弦能够安全撤回城内。
结果又是一个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出现了,率先赶到方城的是中土马军,并且第一时间向西城津口发动攻击,要断绝河上浮桥,于是早己部署在西城门和津口一线的奚族军队奋勇迎敌,一时间鼓号震天、杀声如雷、箭矢如雨,与此同时,城内的奚族马军也呼啸而出,向中土马军的侧翼展开攻击。
因为是黑夜,能见度很低,攻防双方都非常谨慎,战斗看似激烈实则接触有限,主要是箭来箭往,远程杀伤。
中土马军飞驰而来疲惫不堪,又不明敌情,且东岸敌军尚未撤回,所以暂时也没有蜂拥而上倾力攻击的打算,而奚族军队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坚守津口,坚守浮桥,绝不主动出击,绝不与敌军杀个两败俱伤,只待东岸两千控弦安全撤回,大家就“呼啦”一下全部撤进城,力争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战果。
西城津口这边打得“火热”,而西岸大道上的奚族将士也是奋起余力,打马狂奔,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惊雷炸响,震撼夜空,不论是爆发出惊人潜力坚持到现在的辱纥王部残军,还是精疲力竭摇摇欲坠的莫贺弗部控弦,都疯狂了,谁都不再顾惜胯下战马,生死时刻,豁出去了,谁能抢先到达浮桥,谁能抢先撤进城内,谁就保住了性命。
与此同时,在他们后方两三里外,高虎、赤小豆铁衣与雷霆第二军的一千余将士,也是打马狂奔,风驰电挚,拼命追赶,而在雷霆军后方大约五百步外,辱纥王部的两千精锐控弦也呼啸而来,冲锋号声撕裂了黑暗,回荡在索头水两岸。
高虎听到后方传来冲锋号,当即下令,按照预定之计,雷霆军将士让开大道,任由辱纥王部控弦超越而过,并配合辱纥王部控弦,擂鼓吹号,纵声喊杀,仿若双方在激烈厮杀,以欺骗前方敌军。
前方奚族将士的耳中充满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根本听不到后方的厮杀声,但拖后的莫贺弗部的斥候听得到,而且还看到火光剧烈闪烁,追在后面的一条“大火龙”突然崩溃,化作星星点点四散而逃,紧接着一条更大的“火龙”横空出世,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狂飙突进,咆哮而来。
突生剧变,斥候急报莫贺屯河。莫贺屯河第一个念头就是伏兵,奚王府为了接应他们,在西岸大道上预设伏兵,然后关键时刻打中土追兵一个措手不及,但随着他拔马离开队伍,策马冲上路边高坡,登高一看,立即就发现不对了,后方黑暗里的那条“大火龙”太长了,其兵力肯定超过了之前的中土追兵,而奚王府自他率军离开后就剩下一千控弦,不可能全部赶到西岸设伏。
莫贺屯河疑惑不解,但没有时间给他从容分析推测,远处津口方向的杀声持续不断,浮桥随时可能落入敌手,自己的退路随时可能断绝,而后方那条“大火龙”呼啸而来,双方很快就要遭遇,必须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不测。
当然,他也可以加快撤离速度,但辱纥王部残军就在他的前面,距离浮桥近在咫尺,而浮桥的宽度和承载都有限,不可能像在大道上这样纵马狂奔,前进速度大大降低,这种不利局面下,如果两支军队挤在一起,不加设防,自乱阵脚,必受其害,一旦后方追来的“大火龙”是敌人,轰隆一下冲上来,大家全部玩完。
莫贺屯河不假思索,果断下令,辱纥王部将士先行过河,莫贺弗部控弦停止前进,调转马头,就地列阵,准备战斗,随即一条奔腾的“火龙”迅速变成了一条波涛起伏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