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策一边不紧不慢地同她说,一边领着她朝松年堂的方向去:“她很挂念你,有事没事地就要唠叨两句,说是上回去你家,也没见着你的面,心里怪想的。”
至于万氏上回去叶家是为了什么事,他两个心里都有数。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过是些最近发生的琐碎事罢了,卫策也就断断续续讲给叶连翘听,他这一向大抵都在忙些什么,又告诉她,过完年后,省里的提刑按察使便要去千江府衙督审案件,保不齐便会翻查陈年旧案,到那时,他们捕快房的人十有八九得帮着跑腿出面,少不得又要忙一场。
这些事,说实话,叶连翘听得并不十分明白,却也兴致勃勃,时不时地问他两句。行至松年堂左近,她便笑着道:“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突然跑回来,不是骑了一匹褐色的大马吗?瞧着好不威风,今日怎地却不见它?”
卫策唇角微动,墨不见底的眸子里透出一抹笑意:“我自是骑马回来的,不过今日手里东西多,牵着它反而不便当,我就将它寄在了旁处。原来你喜欢那马?今日是迟了些,要么等下次我回来,把它牵到你面前,也让你试试?”
“不不不!”
叶连翘很是惊恐,把手摇得好似风车,一脸正经道:“我又不会骑马,摔下来不得了!我也就是问问罢了,你不必当真。”
卫策很想说,有我护着你,哪里能伤着分毫?那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一个清朗男声从右前方传来。
“叶姑娘。”
两人同时抬头,便见苏时焕坐在前边儿一架马车里,单手挑开帘子,正冲他二人颔首而笑。
叶连翘忙抹去面上的嬉笑之色,唤了声“苏四公子”,举步就要上前。
谁成想,那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后背心就被拽了一下,人登时站不住了,往后一仰,就有一只大手托了托她,帮着她稳稳当当立在原地。
卫策是习武之人,动作又快又隐蔽,却无奈手上没轻重,竟一下子就拽得叶连翘失了重心。也亏得他反应迅疾,又立刻扶住了她——从苏时焕的角度看来,倒像是叶连翘自己没站住,而他则纯粹是好心相助。
“你干什么?!”
别人瞧不出,叶连翘心里可是清楚得很,扭头恶形恶状地怒声道:“刚才说我怕摔,你……”
“我怎么了?”
卫策垂下眼皮,面上居然露出一丝无辜之色,似有意无意地摆弄悬在腰间的那块牌子:“你的意思,眼看你要跌倒了,我也不该扶?”
“你少打马虎眼!”
叶连翘气得不轻,当着苏时焕的面,又不好跟他大声嚷嚷,只能压低喉咙发狠:“分明是你故意拽我的!你……”
生平头一次,她面对着卫策,居然词穷了!她早就该知道,这家伙平日里装得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其实根本是蔫儿坏!
这么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我没拽你。”
卫策铁了心不认,也仍旧不抬头,只抿着唇角憋笑。
他与那姓苏的打过几回照面,并不熟识,也不知其人性情如何,却总觉看着不顺眼。
从前他与叶连翘的事没个定数,他就算心中不欢喜,也没法儿管。如今却不同了,他家这叶二姑娘好端端同他说着话呢,凭啥那姓苏的一叫就得过去?
叶连翘猜到他心中所想,又好气又好笑,满肚子里骂他是个醋精,若不是当着人,真恨不得踩他一脚。两人正僵持,那苏时焕已下车走了过来,含笑对叶连翘道:“远远地瞧着仿佛是你——听姜掌柜说你最近都不在松年堂吃饭了,可有缘故?”
“也没别的缘故,是家里的事。”叶连翘一言略过,背过身不搭理卫策,也对苏时焕笑了笑,“您这是要去松年堂?”
“是。”苏时焕点点头,“快过年了,上次便未能及时请大伙儿吃顿年饭,虽过后补上了,心里到底过意不去,此番却是不想再错过,故此刚从外地回来,便打算立即去松年堂找姜掌柜商议。”
他一面说着,便朝叶连翘身后的卫策看了一眼,彬彬有礼道:“这位……我们好似见过,是卫都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