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功课已经完毕。
和前不久认识的朱筱筱一起用过晚膳。
今日学院的晚膳是清蒸鲈鱼、糖醋小排、豆腐圆子以及青菜粉丝汤。
家常菜而已,但朱筱筱依旧吃得很开心。
女先生葛惜晴依旧照例过来,只是对朱筱筱越来越殷勤。
今日,晚霞漫晴空,有白羽飞鸟嘤嘤而过,极是可爱。
在寒石书院,娆羽已经度过了7天了。
她走在青石小路上,两边竹子修长,斜辉下,风过而影动,日子过得单纯而安宁。
她享受这每一日的平静,连想念都是甜美的,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期待着休沐时与姬宫穆团聚。
“娆娆见字如晤,昔人曾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而今风吹荷香,帘动蔷薇,卿卿亦可缓缓归,宫穆爱念书于早朝后。”
娆羽依着一棵高大的合欢花树,念着玄女卫的摇光送来的一封短短的书信,在寒石书院的每一日,姬宫穆都会一日几次地命人送来东西,或是随笔的短短几行情书,或是觉得好吃的宫中新制的点心,每一样小物都是饱含了无限的爱意与想念。
娆羽脸上浮现极其温柔的笑意,伸出手摘下了枝头一团绒绒可爱的合欢花交给了摇光:“给陛下送去。”
摇光小心地接过那朵颤巍巍的花,行礼退下。
娆羽独自一人抬头望着那一树云霞。
忽然听到有枝叶被踏裂的声音,娆羽微微蹙起了眉,只见从竹林之间走出了一个白衣的小少年。
“肖家舍生小公子?”娆羽轻轻开口。
肖舍生见到娆羽,大大吃了一惊,赶忙跪下行礼:“学生肖舍生参见鸾妃娘娘。”
“你怎会来此地?女班周遭是禁止闲人入内的。”
肖舍生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对娆羽说:“奉家母之命,将此香囊埋于这合欢树下,是学生莽撞了,此地偏僻,便以为无人来此,于是走小路过来的。”
十三岁的少年,单纯稚嫩,如同刚刚初生的月光照在白色的花朵之上。偏偏又半大不小,模仿着大人的行事,有一种微妙的诱惑。
娆羽微微一笑,也倒责怪不起来:“罢了,你起来,我在寒石书院的身份是你表姐肖念兮,你跪着别人反倒会以为我虐待幼弟了。”
娆羽说完,不经意地扫过那个香囊,香囊绣得十分的精致,娆羽有些好奇:“这么好的香囊,殷夫人为何要你埋了它?”
一阵风过,合欢树上花朵曳曳因风动。
肖舍生站了起来,年轻的男孩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初见娆羽时的观感并不好,骄傲凌人的宠妃,她的一句话就让自己的两个兄长跪下,皇权王命不可违抗。
但就是如此,那霸道的美丽却偶尔,真的只是偶尔会进了小少年的梦中,
洛神宴上,白衣的女子出场之时,就映在了少年的眼中,恍若神仙妃子,姑射真人。
肖舍生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有一丝恍惚,娆羽更是低头瞧着肖舍生手中的香囊,丝毫都没有发现。
船过水无痕,莲动鱼不知。
“这个合欢花树,是我大娘离世后,我爹和我娘亲手种下的。”肖舍生手中握着那枚香囊,抬头望向那棵合欢花树。
“大娘?可是肖老帝师的原配妻子。”
“嗯,大娘闺名合欢,我娘当初是跟着她陪嫁的小丫鬟,大娘体弱,生下二哥后,就一病不起,那时我娘还未到及笄之年,大娘临终之时,对我爹说,桃红年纪小,以后终生就托付于他了,望珍之惜之怜之重之。”
娆羽挑眉:“世间竟有这般女子,当真是...不嫉不妒。”
肖舍生听出了娆羽口中的微妙,小少年摇摇头:“我大哥曾告诉过我,大娘是女中谋士,她与爹与其说是琴瑟爱侣,还不如说是知己好友,如果携手百年,或许能够生出男女之情来,但慧极易伤,大娘就是太过多智多思,熬干了精力。”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娆羽看着丝丝的花朵儿,叹息般感慨。
“大娘去世后,爹和娘就养成了习惯,会把生活中发生的一些有趣之人、好玩之事、遇见的美丽之景写在纸上,放在香囊里,埋在这合欢树下。”肖舍生摩擦着手中的香囊,慢慢说。
“fēng_liú成憔悴,无限凄凉境。有情明月夜,合欢抱香径。”娆羽将手放在了合欢树的树干上:“肖老帝师对她该是有情。”
肖舍生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我不是很懂,但爹说他一生就爱着两个女子,一个是大娘,如涉江采芙蓉,邂逅蒹葭佳人,宛若一梦;一个是我娘,是烟火人生,熬出来的一碗红豆甜汤。”
“花开花落,得遇惜花之人,已然幸运之事了,肖老帝师是真正的有情人。”娆羽展颜一笑,对肖舍生说:“将香囊埋了吧。”
白衣的少年在花下埋下了这世间一段最温柔的情,三个人相互珍惜,相互珍视。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人间美事,但可遇而不可求,总要心怀美好,去迎接新的一天。
肖舍生埋好后站了起来,他看着娆羽,脸不知道为何有些发烫:“鸾妃娘娘,学生告退。”
娆羽点点头,竹香清冷,却突显出女子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如花胜花。
肖舍生恍恍惚惚地走回家,大哥肖佑生已经在家中忙着张罗晚膳了,见到回来笑着问:“舍生回来了,今晚想吃什么?”
“想吃...甜甜的...蔷薇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