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恍然大悟,正色对张氏说:“祖母,今时不同以往。咱们家宴客,您再不出面,就显得怠慢了。咱们家这是才刚刚拿回爵位呢。”
张氏犹豫着说:“从前我也曾经问过你们祖父,但他说……咱们家在军中威望已经盛极,很不必与其他武将太过交好。若是跟他们交情太好了,上头说不定还要猜忌咱们家呢。因此,他们男人在外头偶尔一聚,吃吃喝喝倒没什么,我们女眷之间,就不必来往过多了,更不要结儿女亲家,尤其是驻辽东边城的武将们……”
赵玮微笑着对张氏说:“祖母,那是祖父还在的时候。如今的建南侯府,还有什么可让上头猜忌的呢?我们家除去每年的大节庆中,与曹家以及祖父的几位旧部还有礼尚往来,其他时候,其他人家,早就说不上交情了。更何况,孙儿在军中一点名声都没有,与祖父在军中的威望是云泥之别。您其实不必担忧太多。”
赵琇也连连点头:“是呀,祖母。哥哥将来迟早会出来做官的,人脉也很重要。虽然哥哥已经打算要走科举之路,但他毕竟还是勋贵圈子里的人。总不能因为要考举人,就从此脱离了勋贵阶层,一心只跟读书人交往吧?别的不说,哥哥考中举人后,不能再考下去了,要如何才能顺利出仕呢?这种事还是要向勋贵人家请教才行呀。”
张氏被说服了:“你们说得有理。那我就多辛苦些,多请几位勋贵过府做客,对勋贵武将们的女眷,也客气一点,多陪陪吧。”她叹了口气:“如今已经不是你们祖父还在的时候了。我已经被宠得太久,倒忘了自身如今的处境,不该再照搬从前的做法了。”
她让了步,只不过对于赵琇文武统请的建议还有所保留:“这样不合适。文臣看不惯武将的粗俗,武将听不懂文臣的话,坐在一起话不投机不说,万一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岂不是落了我们建南侯府的面子?”
所以她觉得,还是请三天酒比较好,如果真的只摆一天,那就得将文武分开,分别在两个院子里招待,两不相扰,那是最好不过了。就是两边各有戏酒,只怕声音吵杂些。还有女客们,最好也不要坐在一起。
赵琇皱着眉头说:“如果一定要这样,索性连戏乐都免了算了。反正咱们家正做法事呢,先帝又才去了不到一年,低调节俭些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只需要在酒菜上多下点功夫就行了,又不用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挣个善于取乐的名声。”
至于文武分开什么的,她心中其实仍旧大不以为然,不过入乡随俗,既然张氏认为这样比较好,她也没有异议,顶多就是到时候辛苦些,两边走。
张氏也觉得免了戏乐亦无不可,赵玮更是举了几个例子,说明最近这一年里,大户人家饮宴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奢侈了。今上登基后,作风就一直偏向节俭,深得文臣士林赞许。勋贵武将们虽然不以为然,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最近京中也开始流行起简化版的宴席呢。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赵琇又开始跟张氏商量起宾客名单来。
广平王父子已经说好了不会来,但帖子还是要送的,这是应有之仪。
柱国将军府曹家是第一个要请的。曹家有宴席必请赵家祖孙,赵家祖孙有宴席,自然也不能怠慢了曹家人。
几位多年来一直与赵家祖孙保持不远不近的联系的武将人家,也在必请宾客之列,只是对于汪东升,赵琇与张氏有不同的看法。
张氏虽然厌恶汪家人之前的误会与污蔑,但如今已经明白,他们不过是受了牛氏祖孙的蒙骗,也得到教训了。汪东升曾经养在赵家,与别人相比,和赵家的情份更深些。赵家摆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忽略过去。如果因先前的事将他一家拒之门外,传扬开去,这门亲友就真的要绝了。
赵琇则认为,汪家上赶着给他们祖孙不痛快,他们何必太念旧情?又不是他们祖孙理亏。就算真要跟汪家恢复往来,那也得是汪家先做出赔礼道歉的姿态,让人觉得有诚意了,赵家才会考虑宽宏大量地原谅他们。现在汪家啥表示都没有,赵家就先给他们下帖子,岂不是让人觉得赵家人很好欺负?
赵玮站在妹妹这一边,所以张氏没有坚持太久,只是劝赵玮:“给曹家下帖子的时候,跟他们说说这件事。若是他们愿意出面说合,叫汪东升给我们赔不是,我们也不必跟他计较太多。如今他也被牛氏害得不浅,狼狈得很。若我们落井下石,倒是辜负了你们祖父当年抚养旧部遗孤的好意。”
赵玮与赵琇对视一眼,后者默然,前者笑了笑:“是,祖母,孙儿心里有数的。”
武将这边的客人捋得差不多了,至于几家勋贵,张氏对他们不熟,其中还有眉山伯府丘家这种女眷与她不和的人家,但因赵玮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因此都一并请了。张氏看着宾客名单上的列表,觉得为了孙子着想,她忍一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剩下的就是文官士人方面的宾客了。几位曾经指点过赵玮功课的大儒自然在列,邻居那位老翰林学士也是座上宾。张氏清点了一遍,发现与自家交好的文官其实没几个,当年与她相熟的大部分人都不在京中了,倒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蒋家,因为赵玮赵琇护送今上进京时,曾经托庇于他家,因此还算打过交道,下个帖子应该不会被拒绝。考虑到赵琇与方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