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大营中军帐旁边的一块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一个宽大的营帐,营帐里一溜的排着十几张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样帐册,十几个人坐在桌子前专心地核查着帐目。
这些帐册封面赫然写着:灵州河道,下面写着年份日期。一个老夫子模样的人不时在这些人的身边走过,指指点点。
这老夫子就是北州大营里的财会好手许家才,而这些帐册正是灵州河道总督衙门库房里被烧成灰的帐册。
也许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像任意这样拥有无上特权的奇葩官员,他为了核查总督衙门近五年来的帐目,但又怕打草惊蛇,就想了个损招,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在总督衙门档案库房烧了一把冲天大火,然后把帐册偷了出来。
任意让人把帐册拉到北州大营,北州大将军岳荣叫来十几个军中算帐好手,对着帐目详细核查。
十几天后,核查有了结果。许家才做了综合整理,报给了任意。
任意接过记录,请许家才坐下,让别随风端来一杯茶,说道:“许夫子,你说说。”
许家才从别随风手里接过茶,点头道谢后说道:“任大人,从兴隆七年到兴隆十四年,朝庭一共向灵州河道总督衙门拔款九百六十万两,这个数目是真实的,而且每一笔的去向都清清楚楚,从帐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现问题?那这些帐册不是白偷了?任意翻了翻记录,疑惑的看着许家才。
许家才笑道:“任大人,依我的经验,这些帐目做得滴水不漏,所以才不正常。我们现,总督衙门收到朝庭下拔的银两后,是一分不留,下拔到灵州河沿岸各地河道衙门。任大人,问题就在这一分不留上。”
“按照朝庭制度,治河银子要专款专用,本来一分不留是对的。但是你想想,总督衙门手里握着大笔银子,要下拔多少由总督衙门说了算,我太清楚官府里的那些官员了,就算有只蚊子飞过都想拧只脚下来,这白花花的的银子攥在手中,他们能不动心?有这么清廉的衙门么?我不相信。”
许家才摇着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治河的银子,需要申请。每年先是由各个河道衙门做出预算向总督衙门上报,再由总督衙门汇总向朝庭申请银子。做预算的时候一般会比实际造价偏大,但朝庭一般只是砍掉一成就批了,上报一百两,批下来是九十两,就这意思。”
“我们现,灵州河总督衙门下辖八个河道衙门,总督衙门向这几个河道衙门下拔银子时,每年其中有一家收到的银子份额很大,这份银子占总数的三成以上。”
“兴隆七年,总督衙门收到朝庭下拔银子一百一十万两,总督衙门向上州河道衙门下拔银两共三十五万两,分两笔下拔,一笔是十一万两,一笔是二十四万两,其余七家各下拔十万两以上不等。兴隆八年,收到银子一百五十万两,向下州下拔银子五十万两,也是分两笔下拔,一笔十三万六仟两,一笔是三十六万四仟两,其余各家十三万两以上不等,几年都是如此。”
“从这个帐面上来看,看似总督衙门很公平,今年这家我分给你多些,明年下一家又分多些,这几年都是如此。刚才我说了,总督衙门是一分不留,但他们不可能一分钱也不捞,那么,我估计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个每年下拔的那一笔大额的银子上。”
“总督衙门想把钱捞回来,我想有两种情况,一是与下头的河道衙门同流合污,下头收了银子,再偷偷以现银返还给总督衙门,但这个似乎不可能,因为灵州河总督衙门下辖的河道衙门一共有八个,人多嘴杂,而且这么多年,人事变迁,有人一说,就露馅了。”
“第二种情况是在河工的工程造价和偷工减料上做手脚。我曾经在户部任过职,在军队里与帐目打交道多年,军队里也有很多营房建设等工程,太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了。”
许家才脸色凝重的说道:“任大人,如果真的是在这每年多分的份额上做手脚,我稍为估算了一下,这七年里,总督衙门至少吃掉了近一百八十万两的银子,占总数两成左右,这是保守估算,有可能达到三成,即是近二百五十万两。”
“二百五十万两?”任意惊得跳起来,一个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一年有几两银子就可以让一般普通人家过得很好了,这二百五十万两得养活多少人啊。
许家才放下茶杯,站起来说道:“任大人,我很奇怪,总督衙门想要捞钱,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花花肠子,他们只要把银子截下来,随便立个名目,花掉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任意放下记录,沉思片刻,说道:“许夫子,也就是说,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只能到下面的河道衙门里查?”
“没错,因为总督衙门已经把银子下拔下去了,怎么使用怎么操作是下面的事了。”许家才说道。
任意站起来,踱到营帐门边,望着中军帐前四名昂挺胸而站的将军护卫,想起岳荣早些时候对他说过的话。
去年秋天的时候,岳荣现在北州东面的乱银山深处,隐藏着一支伪装成武道门派的武装力量,兵器马匹齐备,人数多达三千余人。岳荣派人密奏兴隆帝,但一直没有收到皇帝的旨意,直到任意把信带来,岳荣才知道原因。
原来,兴隆帝收到密奏后,大感震惊。这队人马是谁的?养着这队人马想干什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