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正堂。
茶香氤氲,沈夫人端坐于几案边,慢慢品着一盏龙井。
“娘——”沈家二公子沈清宇提衣飞奔,一进门来先干了两盏茶水,抹了一抹嘴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夫人皱眉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没个样子。”
沈清宇径自在另一边坐了下来,急切道:“娘,好消息,我方才听梁府的下人说,梁大公子的病已是好了!”
“哦?”沈夫人吊起眉梢,“好了?”
“可不是吗,”沈清宇喜不自胜,“已经能下床了。这样一来,咱们两家的亲事不就指日可待了!”
沈夫人面上渐渐浮现起笑意:“不错。”
沈家与梁家颇有些渊源,往上几辈皆是至交。不过近几年来,随着梁大人的高升,两家的往来便不似先前密切了。
梁中堂的大公子与沈家大小姐沈嫣然年龄相仿,沈家有意结亲,几次三番登门拜访,旁敲侧击,无奈梁家方有应允之意时,梁大公子竟病倒了。
这病来得迅猛,梁家请了郎中无数,皆不能愈,结亲之事,一时便搁置了下来。
沈清宇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担心道:“沈嫣然睡了几日了?自打被叔父他们捞回来,就一直是那个样子,该不会……”
沈夫人啐道:“你盼点好!”
沈清宇讪讪道:“我是盼她赶紧醒过来,这一肚子的问题没处问,快把我给憋死了。”
沈夫人:“你想问她什么?”
“姓阮的那个小白脸呢?”沈清宇道,“她自己投了河,看来是和那小白脸掰了,我就是担心,万一那姓阮的报复,把他俩那档子事往外一捅,别说嫁进梁府了,沈嫣然这辈子可能都嫁不出去了。”
沈夫人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住嘴。”
沈家大小姐是于上月与情郎私奔出府的。
此事不可声张,近一个月来,沈家只得暗中寻觅,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都找过了,皆寻不见。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沈嫣然的叔父自北返京,顺运河而下,觉得憋闷,便在船舱外站着透了会儿气,谁知竟然就从水里捞上了昏迷不醒的“沈大小姐”。
沈清宇不提还好,一提此事,沈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等那死丫头醒过来,我一定好生扇她几个耳光!胆子真是肥了,沈家的脸差点都让她给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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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
沈瑾颜只觉头中嗡嗡作响,她推开琉璃端至眼前的桃花酥,挣扎着要下床去找。
琉璃连忙阻拦:“大小姐,您伤还没好,别乱动……”
“这是哪里?”沈瑾颜警惕地望着她,“你喊我什么?”
“大小姐,这是沈府啊。”琉璃忧心忡忡地答道,“您不认得自己家了?”
沈瑾颜一怔。
她姓沈不假,可她明明是孤儿一个,名字还是暗影堂的堂主给取的。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衣裳,已经不是投河时穿的那一件了。
“我那身衣裳呢?”沈瑾颜心急如焚,不顾琉璃阻拦,赤脚下地四下寻找。
“小姐,您找哪身衣裳,吩咐琉璃不就行了,”小丫鬟急得跺脚,“您身子还没好,这样是要着凉的。”
沈瑾颜搜寻无果,只得转过头来问琉璃:“你可见过一身黑衣?”
“黑衣?”琉璃愣了,“小姐,您该不会是睡糊涂了,房中何时有过黑色的衣裳?”
糟了。
沈瑾颜用力掐了掐眉心,努力回忆落水之后发生的事情,可惜,能想起来的多半是古怪的梦,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
第一次醒来,好像也是躺在床上,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救了自己?
为何救起之后,又要把自己打晕过去?
是他们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的吗?
沈瑾颜蹙起眉头,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丫鬟:“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你又为什么喊我大小姐?”
“小姐,您……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琉璃的眼圈红了,“是二老爷把您送回来的,您是沈大人的千金啊。”
沈瑾颜的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她喃喃自语道,“不行,得想个法子赶紧离开这里。”
“大小姐,您要去哪里啊?”琉璃挡在她的面前,哽咽道,“您听琉璃一句劝,别再乱跑了,不然大夫人肯定要动怒……”
沈瑾颜抬手拨开琉璃,拔腿向外跑去。
“来人,快拦住她!”
院中的家丁见此情形,扬声呼喊,在拱门处筑起了一道人墙。
沈瑾颜冷笑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直冲拦路人面门而去。
……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挡在门口的家丁已被放倒了大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琉璃在房门处看着,下巴已经合不拢了。
这……大小姐跑出去一趟,拳脚功夫长进了这么多?
尽管她伤口未愈,但放倒这种只会动用蛮力的家丁还是绰绰有余。
清除掉所有障碍,身上的伤口难以避免地撕裂开来。沈瑾颜顾不上处理,抬脚向外走去。
“沈嫣然,你好大的胆子!”
大夫人与沈清宇闻讯赶来,人还未到,吼声先至。
沈瑾颜神色漠然地瞥了一眼那头戴金簪,眉眼含怒的妇人,以及她身边身量短小,约莫十八九岁的男子。
她不甚在意地错身而过,却被沈夫人拧住了胳膊:“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