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黛玉听到晴雯与司棋的谈话,心惊心乱不已,现如今,自己该如何辩白,再说,这种事,是越抹越黑呀。那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不上学了么?那样和宝玉的关系就可以拉远些,可自己上学是先皇下的旨,不能违逆呀。
宝玉的那块玉为自己确实砸过几次了,难道他砸玉真的是为了砸金玉良缘?难不成他真的将一时急急冲出口的那木石前盟的一句话当了真?
忆及前几天宝玉说的什么倾城倾国、多愁多病之句,更是惊骇之极,若真如此,该如何是好?终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眉头心间无计相回避。如此一急、一忧之下,身体更是弱了三分,再次病倒。
甄天羿见黛玉很长时间未来学院,打听下知道又是病了,心中亦是焦急,于是央了母亲冯姿接黛玉来甄府小住。
冯姿听说黛玉病了在贾府休养,自是心疼,亲来贾府,向贾母告了罪,将黛玉接到了甄府养病。
在甄府,冯姿为黛玉专门留了一个房间,而黛玉所在的房间,现在正好可以看见满园的桃花。
这一天,黛玉凭窗远望,一时间想起扬州的桃花庵,想起扬州的桃花庵,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父母的早逝,想起自己在贾府的孤单。
在贾府,虽说有外祖母疼爱,但终究不比往时在家任意随性,也就养成了处事小心谨慎的原则,即使小心如此,还是落了个与人争夫的名声。
虽说有甄府和北静王府的爱护,但终也是借父母之名,得父母荫佑,若父母这一辈的友人一个二个的去了,自己又将何等的凄凉。
现时虽有依有靠,但老祖宗一旦过世,只怕也保不准会有无依无靠的一天,虽说自己想回扬州,但扬州的一切想来都已是物非人非,去了只怕也是徒添伤感。
忆起当天在贾府的桃林中听到的一些个话,不想一些个金玉良缘的,木石前盟的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更是伤感,只怕以后的小心要更多了,如此想着,思想竟是不能平复,竟是伤感起来。
放眼望去,满园的桃花盛开,落英缤纷,也许正如自己这般身世般,虽说现下光鲜,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怕到了那一天,也保不住自身就如这桃花般飘零,终是要‘辗作泥土化为尘’的吧。
如果说天公不爱惜这娇颜的花儿,那么这花瓣象蝴蝶翅膀那样轻盈,随风舞动,花朵如明媚的阳光,千姿百态,争奇斗艳,这不都是天公所作成的么?
如果说天公爱惜这花儿,那么为何无端风雨,断送这花儿,起先在树头上还繁花似锦、无限风光,此时枝头却是飘零殆尽了。
只是这般飘落入泥,倒也损了桃花原有的洁净,自己看到了当生怜惜之心,心念一动,于是拿了一个绣袋、锄了一把花锄,来到园子中,将那些落花扫入绣袋,又挖了一个土坑,将花埋了进去,复用土盖住。
忙完一切,回头看时,又有桃花被风吹落,黛玉露出一丝伤感叹道:“我今葬花算是痴了,如何能抵住这老天的安排,原来她们竟是无穷尽的,罢了罢了,好歹做一词,为这些落花一哭,也算表了我和她们同命运的本质。”
语毕,复又扛了花锄回到房间,来到书桌前,看着满园仍旧在飘散的桃花,心有所思,在书桌上铺上纸,提起笔来,写道:《葬花》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处诉,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是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顷。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艳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肋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坯净土掩风浪。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体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气写完,这才发觉心竟似舒坦了不少,不想甄天羿此时竟走了进来说道:“黛玉,你刚才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将桃花葬了?”
原来甄天羿放学归来,知道黛玉来了就急急的赶了过来,看了黛玉葬花的举动,又见她生悲戚之心,不忍打扰,直到她回房,又见她在写东西,想着不能冒昧打断她的思绪,所以一直到她停笔凝思方才进来。
黛玉见甄天羿进来,这才回神笑道:“不过想着那些花干净,就这样飘入泥土则把花遭塌了,莫若趁她们还光鲜干净的时候将她们葬了,总强过被脏的、臭的地方混倒。”
甄天羿闻言笑道:“你们小女儿家的心思倒是有趣,其实万物万事都是如此,岁岁花开,岁岁花落,花事的荣枯盛衰,一任天公的造化,不终究要落个尘归尘、土归土的么?何需费力费时的?”
“眼不见为净罢了,看见了心中终究不舒服。”黛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