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太后清早起来精神十足,让宫人摆了棋盘来与请安的庄妃一道下棋,认真的落下一子之后,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今年的信阳毛尖怎么不如往年好喝了?”

庄妃笑着道:“许是因为今年春天来的晚,茶树都冻了,才会没有多少上品的茶叶,您不妨尝尝福建上贡的大红袍,茶色浓香味道十分的醇厚呢。”说着看了旁边的宫人一眼,宫人小心翼翼的捧着茶碗下去。

“哀家想起来了,这茶还是谢砇宁托人送回来的,”太后一边说,一边拈起一子落在棋盘上。

“是,”庄妃盯着棋盘思索在何处落子,神情淡然,“大哥自从去了福建,每年上贡的茶叶也好了许多。”

福建原本就是产茶大户,宫中的贡茶多是由福建进贡上来的,谢砇宁没去之前,福建上贡的茶一年一个样儿,今年好一些了,说不准明年就差了下去,好坏多是参次不齐,但自打他上任之后,从福建上贡的,不管是桔饼还是茶叶都是一年比一年好。

太后想到朝中对谢砇宁的弹劾,抬起头笑着睨了她一眼,“得亏你性子沉稳,若给了旁人,知道兄长在福建被人弹劾,早急不可耐的去皇帝面前诉苦了,哪里还有闲心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下棋解闷儿。”

庄妃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容,温声道:“大哥的性子姨母也清楚,自从他去了福建,年年的评绩都是优,今年遭了灾,想必他比任何人都焦急,妾身纵是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老祖宗的规矩妾身可没那个胆子去违抗,再者说,皇上是明君,他心中自有定夺,妾身又何必去多这个嘴。”

太后听了连连点头,庄妃是她从小教养到大的,原本是想扶持她做皇后的,哪知道半路冒出一个卫家来,简直可恶至极!那个卫执教出来的女儿跟她一样上不了台面,只会耍些下作手段。

想到这里,太后眼睛眯起来,一脸的怒容。

宫人轻轻的走进内殿,温声道:“太后娘娘,安亲王妃到了。”

太后这才将怒容收敛起来,扬了扬手,“传她进来。”

片刻间,穿着一身王妃诰命服的婵衣走了进来,还没完全长开的身子在王妃绛紫色的诰命服衬托之下,显得那张脸越发有些稚嫩,让太后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安亲王妃还是年纪太小了,若是旁人,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早急急忙忙的递牌子求见了,她却还能无知无畏的去了宗室营认亲,随后又回了门,被自己传唤了,才慢吞吞的进来,脸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太后忍不住恼火起来,若不是安亲王妃这般耽误事,恐怕事情也不会闹的现在满城风雨,就连谢家都不得不在朱家的托付下进宫禀告,她是知道自己母家的,除非是她传唤,否则朱家人是绝不会主动进宫来,就凭这几年朱家一直在骊山书院教书育人就能知道。

十几年了,朱家一直没有人可以出仕,除了当年的承诺,更多的是朱家人傲气,不愿被皇帝驱使。

大燕也算是开国两百年了,就从来没见过哪个太后当得像她这么窝囊,做皇后的时候外戚不得势便罢了,做了太后也不能提拔自个儿母家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璗哥儿这么个好苗子,结果却遇见这么一桩事,真是可恨!

只是这些心中的苦水吐不出来,太后只好又咽了下去,看着端正行礼的婵衣,眉心的川字皱的更深了些。

“你可知道昨儿谢家三夫人进宫来所为何事?”

太后没有让婵衣起来,婵衣只好保持着半蹲身的行礼样子,垂着头看上去毕恭毕敬:“妾身不知,不过妾身今日有件极紧要的事儿要与太后娘娘禀告,妾身想,或许与妾身接下来禀告的事儿有关系。”

太后将视线收了回来,放到棋盘上,此时听她这么说,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沉吟道:“你说,哀家听听是什么事。”

婵衣正要开口,就听庄妃笑着道:“这盘棋是妾身输了。”

庄妃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中,说着就要站起来,被太后制止住,“不碍,我们再下一盘就是。”

庄妃看着地上行礼蹲身有些久显得摇摇欲坠的婵衣,眼中有些不忍,可偏偏太后又是个脾气执拗的人,越老就越见不得人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又坐回来。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婵衣在宽大的衣袖下藏着的手轻轻按了按有些发麻的腿,沉声道:“妾身也是昨日才听王爷说的,说是宅子里头的仆妇们一时疏忽,引了女眷去到男宾休息的屋子里,结果冲撞了凤仪公主,妾身昨日就狠狠的责打了那几个仆妇……”

太后怒火中烧,将手中捏着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掷,棋盘上原本已经成了的局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

她狠狠的瞪着婵衣,这么几句话就将责任都推卸到了仆妇身上,凤仪那么大个活人,成亲当天做什么不好,非要在后院换衣裳,当别人都是傻子么?作为主人家,他们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这不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么?

她厉声问道:“哀家就不明白了,老三跟你进了新房,定国侯跟萧家二小子拉着璗哥儿去后院做什么?”

婵衣似乎是被太后尖锐的嗓音惊到,声音顿了半晌,才小声的回道:“王爷原本是打算在亭子里与璗表哥商议工部的案子……”

太后愣了愣,老三什么时候看上了璗哥儿,想让璗哥儿插手政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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