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舫上下来,夕阳已经剩下最后一点儿光亮,天边的云彩缓缓流动。
家中下人将楚少渊钓的鱼都拿去厨房。
楚少渊牵着婵衣的手往回走,脸上笑意雍容,低着头与婵衣说话,眉眼之间尽是温柔。
回到正房,下人进来禀告说安郡王来访,楚少渊略有些奇怪,明明才散了宴席没几个时辰。
他交代婵衣道:“我去瞧瞧有什么事,若是我半个时辰内还没回来,你就先用晚膳,别饿着自己。”
婵衣忍不住笑了,自从成亲以来,不论多晚他们都会一同吃饭,他也向来是在晚上的时候不处理公务,而与自己一道儿看看夕阳,说说话,她没有放在心上,冲他挥了挥手,“你快去吧,若当真有事,打发下人来与我说一声便是。”
楚少渊知道她是想等他一起用膳,嘴角浮起一个笑容,柔声道:“那我去了。”
见他们这样依依不舍,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忍不住嘴角弯起,王爷待王妃真上心。
……
楚少渊到了外院,瞧见安郡王满脸的踌躇,微微有些奇怪。
“三叔,这么晚了找我可是有事?”
而安郡王此时早将腹稿打好了,见到他,神情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有件事不知该如何对你说。”
他这么一说,楚少渊就更觉得奇怪了,“是什么事?”
安郡王侧过身子,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也是你三婶多管闲事,见那妾室实在可怜的紧,这才出手救了下来,现在安置在府里,整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似得,照理说这是夏家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不该插手,但……”
“我明白,”楚少渊打断了安郡王的话,他无非是怕自己因为晚晚的关系而记恨到他身上,温声道:“这件事还望三叔不要声张,毕竟是我的家务事。”
安郡王点点头,看了楚少渊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预料之中的愠怒,这样看来三皇子跟他这个姨母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他眼珠子一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道:“三叔见你也是没有准备,不然人先留在我府里,等你安顿好了再到我府上接人?”
楚少渊却摇了摇头,纵然安郡王答应了不声张,但姨母先前是被送到家庵去的,即便从家庵里出来了,也不该是在安郡王的府上,否则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流言满天飞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还是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吧。
“三叔的心意我领了,但总归是我姨母,住在三叔府上多有不便,还是我派人去接了回来妥当。”
安郡王自是知道楚少渊不会同意,索性也只是试探一句,并没有真的想要将人留在府上的意思,也就顺势同意了。
送走了安郡王,楚少渊往内院走去,心下有些烦乱。
姨母被送去家庵的事情是晚晚与他说的,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让人查过,确实与晚晚说的一样,是姨母的不是,他这才没有在回来之后立即去寻了姨母,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多又忙着大婚的事,分身乏术,而且在云浮找一个稳妥些的庄子不易,另外一方面则是他也有心想让姨母这一次得一个教训,好让她往后收敛一些。
怎料到会被安郡王妃插了一手。
这件事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对晚晚说,原本他是想将姨母安置到一个庄子上去,可庄子却没有找好,便是现成的庄子也大都是晚晚带来的嫁妆,他又怎么能动用晚晚的嫁妆呢?
再一个,以晚晚的脾气,只怕他一提到姨母,晚晚就要不高兴了,毕竟先前在夏家的时候,姨母可是三番两次的针对晚晚,就连他也觉得有些过分。
楚少渊犹豫不决的回到房中,就见到婵衣正坐在炕上捧着本书看,一旁的桌案上头摆了晚膳,她却没有动一筷子,显然是在等着他回来。他心中一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吃饭?不是说好了让你一个人先吃么?”楚少渊几步上前,将她手中的书按下,声音中满是不悦,“不早了,先吃些饭食再看书也不迟。”
婵衣抬头笑着看他,“习惯了等你一起吃,你不在反而有些食不下咽了。”
她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唤了锦屏进来添碗摆箸,又吩咐了厨房将刚片好的鱼脍端上来。
晶莹玉润的纤指捏着乌金木筷,夹了一片鱼脍沾了些酱料放到他面前的粉彩小碟当中,对面的少女笑容温柔,带着几分慵懒,“快吃吧。”
楚少渊捏着筷子的手忽然有些紧,面对这样一张笑脸,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说那些让她听了就不快活的话。
只怕话一出口,这张笑脸就会立即破碎消失了吧。
他将碟子里的鱼脍送入口中,嘴角隐含着一抹苦涩笑意,罢了,还是晚些时候,等他安置好了姨母再说吧。
……
安郡王府,一顶青色软轿从侧门接了一人出来,四人抬着摇摇晃晃的从香泽大街走过,轿子上头半点花纹都没有。
夜色已经渐渐的深沉了下去,那顶青色软轿经过香泽大街,一路过了城东最繁华的街道,穿过宝瓶巷子,猫儿胡同,走到朱雀大街上。
朱雀大街上曾经十分有名的皇家园林毓秀园已经彻底的改了门脸,诺大的园子被三人高的围墙围了进去,高高的朱漆大门口伫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牌匾上头挂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安亲王府。
此时王府角门开了半侧,从软轿上头走下来一个扶风弱柳的妇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