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被自己祖母责骂,朱璧的心几乎立即便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祖母眼里,他处处都不如大哥,就连这样的一门亲事,他也拒绝不得。
他心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看向朱老太太的眼底就带上了几分冷蔑,嘴角隐含一抹讥讽之意:“祖母也知道王家不乐意,却还让母亲这样贴了上去,不止母亲受辱,更让我们朱家实实在在的被人轻视,说是结亲,我看到更像是结仇,自从大哥被赐婚之后,那定国侯便冷眼相对,看我跟大哥就像是那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好似我们高攀了他们家,祖父不是常说我们朱家家训谦恭,可我看祖母行事却这般营营汲汲……”
“放肆!”朱老太太勃然大怒,“你非但不听话,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朱璧垂下头,将满脸的怨气遮挡住,低声道了句:“孙儿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你以为我们朱家当年为何隐世?又为何两代人当中无一人出仕?家风谦恭若能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天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怀才不遇的读书人?你祖父是怎么教导你的,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平白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不能为家族出力反而处处拖后腿,将你大哥陷了进去还不知悔改,自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没有朱家,你以为翰林院的那些老翰林会与你结交?你以为皇上会同意让你去编修《燕云志》?你未免自视太高,太狂妄了些!我告诉你,没有朱家,你就是那茅粪坑里的一坨屎!任谁都不会去看你一眼!”
朱璧脊梁一冷,睁大了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勃然大怒的朱老太太。
原来这才是真相,长久以来,他耳中所见所闻所听到的都是关于朱家如何隐世如何高洁,家风如何纯正如何谦恭,原来一切都是假象,朱家这样华丽的外衣之下,竟然会有着这样不堪的内里。
他仿佛浑身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连同那颗高高在上的心也一同跌入了尘埃。
朱老太爷听见他们的争吵声,费力的想要坐起来,嘴里止不住的喘着粗气,让朱老太太从震怒之中回过神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抚道:“老太爷,我不打紧,你快歇着。”
“……晴…晴,”朱老太爷一定要坐起来,吃力的动着身子,嘴里嗬嗬的喘着气,一手指着跌在地上的朱璧,脸上尽是失望,“你…你这不肖子孙…这般…气你祖母……”
朱老太太原不想扶他起来的,可又怕他出个什么闪失,忙让丫鬟帮着一道扶了他起来,用靠枕垫住他的背,小声劝道:“老太爷,您别为了这不肖子孙气坏了身子。”
朱老太爷坐起来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忍不住一弯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吓得房中下人捧痰盂的捧痰盂,端茶盏的端茶盏,房中一片混乱。
朱璧吓得嘴唇发白,连声唤着:“祖父,祖父,都是我的错,您千万别生气,祖父,都是孙儿的错!”
直到朱老太爷将胸腔里头的那股子浊气都吐出之后,瞬间感觉整个人轻快了许多,气息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眼神望向朱璧,声音平稳:“我教导你们兄弟多年,你从小性子就直,脾气更是硬,来云浮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万事要与你兄长商议,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从小就不如你兄长伶俐,我原本也没有对你寄予多大的厚望,可你这次却是实在让我失望。”
朱璧一愣,这下不止嘴唇发白,就连脸色也白的惨淡。
他抬起头神色倔强的看着朱老太爷,“是,大哥好,大哥永远都比我强,我永远都是那个差的,不论我如何努力,您都觉得我不合您的心意,既然不寄厚望,您又何来失望一说!”
朱老太爷眼睛扫过朱璧,目光当中一片冷厉:“这是我最后一次教导你,你若娶了王家姐儿,西北至少会有你的一番天地,你若是任旧执迷不悟,往后,我也不会再管束你!”
朱璧忽然笑了起来,执迷不悟,不再管束,他从小到大的信仰跟支柱已经破碎,如今连最后一丝暖意也要夺走么?
他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声音带着一股子决绝:“孙儿求祖父成全!”
“你!”朱老太太扬手就要打他,却被朱老太爷拦了下来。
朱老太爷声音放的很平静,缓缓道:“好,我成全你!”
……
送走张妈妈,婵衣坐在炕上沉思起来。
重生以来,楚少渊向来珍视她,这才让她渐渐淡忘了他原来那般差的脾气。
她眉头皱了皱,即便是大家都怕他,可作为妻子,她不该这样不信任他。这一世的他待她是极好的,她应该多一点信心给他,凡事要努力往好的方面想。
那么,楚少渊将颜姨娘接来府中,应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安置她,才会暂时放在这里的吧,否则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与她说一声,毕竟内宅是女人的地方,他即便是再护着颜姨娘,只要自己存心不让颜姨娘好过,那颜姨娘绝对在她这里讨不得好。
而且她的性子楚少渊也十分了解,平日里哪怕与他少说几句话,他都要不乐意,若他真的留下颜姨娘在府里,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