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善禅师是知道川贵的,那地方虽然看似被朝廷安抚下来,但其中几大势力混杂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密实的网,不了解内情的人进去,极容易陷在里头,而且苗人个个凶悍,在那个地界,便是连他行事都要稳妥为上,即便徒弟是个王爷,也怕会在开始被这些势力牵绊住。
若是一开始就失了势头,往后再要追回来就难了。
所以他才这样不喜欢婵衣,不会武的女孩子,到底是有些吃亏的,还要徒弟专门拨出人手来分心照顾她,有这样大的羁绊在,徒弟总是会束手束脚。
看着婵衣努力的在投壶,他忍不住皱了眉,拿了根竹竿一下敲在了婵衣的胳膊上,“这姿势太大了,动作要小些,平缓一些,头不要垂着!你是在投壶,不是在赏花!”
一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话,让刚刚端着一壶茉莉香片走进来的锦瑟忍不住对觉善禅师怒目而视。
“我家夫人这些天够用功的了,往常要睡够了四个时辰才的,如今都缩减到了三个时辰,眼瞧着投壶是越投越好了,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甭以为婢子不知道,三爷的本意不过是要夫人练习投壶用来强身健体罢了,达到这个目的便行,这样一板一眼的,又不是要去考武状元!”
有些话婵衣不能对觉善禅师说,那锦瑟作为丫鬟就更说不得了,但她就是气不过这秃头和尚没事儿干就挑理的这副德行,终是忍不住要与他说道说道。
觉善禅师冷冰冰的看了锦瑟一眼:“练就要练得最好,这般得过且过倒不如不练,若是连这些苦都吃不得,往后还谈什么习武?不如趁早作罢,回云浮去享福,省得连累旁人受罪!”
话虽然不好听,但却在理。
婵衣瞪了锦瑟一眼:“哪里都少不下你,还不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
而锦瑟话出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她实在不应该当着王妃的面儿跟觉善禅师起了冲突,觉善禅师再如何也是王爷的师傅,王妃自个儿都让着觉善禅师的,她这么冲动实在不好,她神色怏怏的应了,趁着旁人不注意,飞快的斜了觉善禅师一眼,然后去了厨房。
但婵衣并不是听不得劝的人,所以她自是明白觉善禅师用意,虽然觉善并不喜欢自己,但到底是楚少渊的师傅,她尊着敬着尚且不及,又怎么会与他起争执,而且她不会武,的的确确是个弱女子,当真遇见了什么危险,楚少渊未必次次都能及时护的了她的。
她会这样辛苦的练习投壶也是因为不愿意给楚少渊添加麻烦。
这般想着,她更加认真的投壶了,手臂也更加的用力,直到两百支都投完了,她的手臂也酸涩的快要抬不起来了,用力揉着手臂,抬眼就看见楚少渊走进院子。
她笑着迎上去:“意舒,回来了?渴不渴?要不要喝些茶?”
楚少渊点头,将茶盏接过来,大口灌了好几杯凉茶,温情的看着她:“听锦瑟说你在投壶,完了么?”
婵衣扁了扁嘴,忍不住就想撒娇:“是投完了,手臂还酸着呢。”
觉善禅师撇了下嘴,这夫妻俩,又要开始了,他连看都懒得看便起身走了。
楚少渊也没有去管自个儿的师傅,而是笑着将婵衣伸过来的胳膊拉起来,轻轻帮她揉着,“不然从明天起少投些吧,瞧你这几日脸都瘦了一圈儿。”
婵衣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投壶,投了有二百,可投准的,还不到一半儿,她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还是算了,每日二百已经不算多了,再减少,往后我还如何习武呢?原本我习武就习的晚了,若还不坚持,怕是要许久之后才能够习得好武艺了。”
“可你这般辛苦,我如何舍得?”楚少渊揉完了一边儿胳膊,再去换另外一边儿胳膊去揉,“瞧你每日里胳膊酸痛,连吃饭都艰难,这武艺原本就是男人才该习的,你娇滴滴的女孩子,还是……”
婵衣将他的嘴唇掩住,不许他再说。
“我想习武,你说这么多,难道是怕我往后习得比你更强,怕我欺负你?”她眨着眼睛冲他笑得很甜。
楚少渊的心狠狠一跳,注视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我是怕你不欺负我。”
语有深意的话,反叫婵衣红了脸颊,分明不是他嘴里的那个意思,硬是叫他不知歪到了哪里去。
……
与婵衣跟楚少渊这边的氛围不同的是,云浮城中,自从三王爷携三王妃去了川贵,满云浮的人就都盯着四王爷的府上,看他们何时动身去江南。
四皇子楚少涵此时看了眼正收拾东西的朱瑿,眸中有些不耐烦,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什么都要收着,花瓶摆件拿到江南去有什么用处?
他神色冷下来,并不开口制止她,而是去了外院。
此时外院一些幕僚已经馔返茸潘,见到他进来,连忙行礼。
“王爷,我等已经将您所吩咐的都办好了。”
楚少涵淡淡的应了一声,才又问:“朱家舅兄那里如何了?”
他问的是在工部当差的朱璧,并不是朱家大爷朱璗。
幕僚连忙道:“朱二公子不肯收,说在其位谋其政,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差事能够办好,并不需要旁人相帮。”
楚少涵眉头拧了起来,这个朱璧还真是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论他如何接近,工部的差事总是这般推脱,也不知他心里明不明白朱家如今已经是与他绑在一条船上了,还这般的不是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