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如儿的事吧。”
手中的茶杯,清茶已经凉透,周衍背着身子,望着窗外池塘中那早已结上薄冰的平静水面,淡淡说道。
“那又如何?”处理着公文的男子,头也不抬,仿佛对他所说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她长的跟如儿很像——”周衍的右手紧了紧,五指像是要扣入青瓷茶杯中。
南宫政的薄唇边逸出一字,神色没有丝毫动容。“谁?”
“你的王妃。”周衍目光一沉,眼底有几分暗潮汹涌。
那奋笔疾书的右手,顿了顿,南宫政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看着周衍的背影,一言不发。
“如儿是个很善良的女孩,从小就这样,连养着的小鸟死了都要哭上好几天。而王妃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反正,我不相信她会是心地恶毒的女人。”周衍追忆着,脸上的神情有些矛盾,他也曾经说服自己,不能只因为那张相似的面孔而读懂一人,但他始终做不到怀疑那个女人。
跟自己妹妹那么相像的女人,也该是个善良的可人儿。
“她不可能是你的妹妹。”南宫政的眼底覆上阴沉颜色,他的嗓音在此刻听来,更是低醇回响。
“她在洛城土生土长,是商户苏家的千金小姐,仅此而已。别把多余的怜悯之心浪费在她的身上,免得以后觉得不值得。”
南宫政冷冷抛下这一席话,再不说话,继续翻阅手下的文书。
……
她的身子,开始很不对劲。
明明觉得受了寒意,却不停地在出冷汗,在柴房又待了一日,她连翻身都觉得困难,已然元气大伤。
在柴房,已经第三日了。
他再也没有来过,她险些觉得,不用多久,整个王府,就都不会记起她的存在了。
费力低低笑着,她如今一无所有的窘境。
她的喉头干涩,仿佛那里燃烧着火苗,舔了舔干干的唇,放任口中逸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饥饿的感觉,早就褪去,但苏敏仿佛还是扛着一具空空荡荡的皮囊,毫无重量。
门,再度被打开。
一脸娇纵不情愿的丫鬟,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算是交代了差事。
苏敏抬眼看她,不难看出她眼里的鄙夷,只可惜她如今无力跟她发作,只能目送着她急急离开。
这些下人站在南宫政的一边,不单认清她可有可无的王妃身份,更自然认为她是扼杀沁歌儿腹中子嗣的罪魁祸首,所以根本不会给好脸色她看的。
勉力伸长右臂,望着托盘上那一碗早已凉掉的稀饭,她自我安慰,这些剩菜残羹至少比苏夫人那一碗毒淬羹汤来得丰富。
“王妃,吃完了吧。”
半响之后,丫鬟打开门,不冷不热地扫了空碗一眼,俯下身子,双手利落地收起所有碗筷。
她随意地问了句:“王妃,味道不错吧。”
“怎么?”苏敏微微蹙眉,不解地吐出两个字。
“王妃若喜欢,晚上奴婢多烧点过来。”低头收拾的丫鬟,头也没抬,脱口而出。
态度转变地这么快?苏敏心中不无疑虑。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扫除疑虑,她从不刻意为难这些下人,十六年都如此。
淡淡微笑,她眉眼温和:“麻烦你了。”
“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听着苏敏的感谢之词,她骄傲地端起托盘,挺起胸膛,朝着苏敏笑了笑,那眼神有她看不懂的复杂和诡异。
周衍离开之后,他说过的话却还停留在南宫政脑中,他面色阴沉地走出书房。
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厨房走出两个丫鬟,一人端着简单的晚膳,应该是送去柴房。
他的视线扫过那盘食物,很简单,但他没有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不远地观望着。常年习武让他的听力异常的好,一些风吹草动都逃不掉。
“巧巧,你太过分了。”其中一个丫鬟,眉头皱着,小心翼翼地拉扯着另一个衣袖。“京城内没有人比你更大胆了,居然拿馊掉的饭菜送到王妃手里!”
“王妃就了不起吗?骨子里比青楼女子还要下贱,又藏着一颗黑心肠,她凭什么在王府安心享福?我说,就该让她受受苦,吃个教训!”被称作“巧巧”的丫鬟,一脸得意,说得眉飞色舞。
“可别忘了,她嫁给王爷那日送来十箱子嫁妆呢——”老实的丫鬟悄声问:“不怕她跟王爷告状吗?”
巧巧说得不以为然:“王爷根本就不在她房里留宿,摆明了讨厌她,她还毒害了沁歌儿夫人,我们又何必对她这么好?”
“那你也不能捉弄她啊……”另一女子好心劝阻。
巧巧挑了挑细长的眉,尽是炫耀:“放心罢,虽然坏了几天了,但那稀饭我重新熬过,闻着可是一点味儿都没有,她还谢我呢。”
馊食?她们给她吃馊食?
站在隐秘角落的南宫政,冷峻的俊颜上,那一派阴沉,无以复加。
南宫政的脚步,停在柴房门前,以眼神示意侍卫将门打开,他面无表情地推门而入。
苏敏正支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她的面容不止苍白,更是失去了往日的娇美光芒,单薄的白色里衣衬出她纤细的身躯。
他冷冷看着她的面容,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湿了,柳眉尽是隐忍,她抬眼,看他,有瞬间的迷茫。
贴着白色墙面的左手,向前移动,他以为她就要在他面前倒下,就像是秋日的落叶。
但,没有。
他伸手,双手刚触及她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