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的春天,到处春意盎然。庆安今年的早春特别温暖,贵如油的春雨连绵不断。
微风细雨,斜斜的雨暮中,几只白肚皮的燕子欢快地追逐,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脆地啼叫,宛转悠扬。
沈翊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见从门外冲进一个翠绿的人影,一把把她抱住,撒娇着道:“小姐,你可回来啦!都快两个月了,忍冬想死你了。”
沈翊比忍冬高出一个头,这样被忍冬搂着,样子十分滑稽,她瞪了身后的飘雪,用眼神示意:你怎么不拦住她。
飘雨万年不变的冰脸,也很努力地想用眼神表达内心的想法;回到沈家大宅,大小姐的屋里,就是忍冬做主,我可不想得罪万事都要管的“老妈子”。
可她表达得不伦不类,落在沈翊眼中,就像是眼睛抽搐。
“忍冬,让我喝口水,行吗?”沈翊叹了口气,好言好语。
忍冬放开沈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急地说:“不能喝不能喝,快快快,沈公在大厅等小姐,还有几位甄选出来的儿郎,等着大小姐去见呢!”
沈翊脸色淡淡,不为忍冬的话有什么改变,只是盯着离自己只有一手之隔的茶杯更加迫切了。而一般对沈家事从不关心的飘雪,眼角又不自觉地抽了抽。
看这架势,忍冬就真的要拉沈翊往外走,沈翊拦住忍冬,淡声道:“忍冬,我从京都风尘仆仆一路赶回,你怎么也要让我洗把脸,换件干净的衣裳吧!”
沈翊清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车马劳顿后的疲惫,忍冬后知后觉,为自己过于激动热切而完全不顾大小姐的意愿有些羞愧,忙叫人打来水,并找出一身干净的衣裳给沈翊换上。
沈翊喝了水,洗了脸后,看到忍冬手中的衣裙,皱了皱眉,问:“今日又不是过年,为何要穿这个颜色?”
忍冬嘴快,“初次见面,总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是小姐去年刚添的衣裙,颜色艳丽,更衬肤色红润,最是适合现在不过。”
在一旁洗脸洗手的飘雪听了,跟沈翊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沈翊发话:“把这件放回去,就拿平时我爱穿的月牙白衫。”
忍冬听了,还想说什么,可她最是清楚沈翊的脾气。沈家大小姐决定的事情,任谁也无法改变。她有些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去换衣裳。
忍冬在帮沈翊梳头时,沈翊还特别强调就梳平时的发型,简单利索,可难辨雌雄。
趁着梳头的当会儿,沈翊问忍冬,她不在沈家的一个多月,发生了多少事。
忍冬心细且记性超强,要问她便是问对人了。忍冬便把沈翊前脚才刚出沈家大门,后脚沈公就叫人张榜贴告:沈家要招郎入赘,林林总总的数列条件,希望符合条件的各家好儿郎踊跃报名。
其实过年前,更确切地说,自从沈翊懂事后,她便知自己要招入赘的夫婿进沈家,所以这是意料之中。
去年她刚过完十八岁生辰,这件事便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只是刚过完年,京都的分号出了点事,非要她赶过去不可,想不到她这一回来,她爹就要她去见选好的人选了?
看来沈公是掐着她回来的日子,算好的。今日,大小姐会面沈家忙碌了一个月的选婿结果。
当然,在庆安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家大业大的沈家三代单传,到沈翊这代,不仅单传,还是个女郎,大家也心知肚明,沈家是要找入赘的女婿啰。
于是,大伙儿便盼着沈翊快些长大,看谁家儿郎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入赘沈家。因为大伙心里明白,入赘沈家,就等于住进了金山银山。
所以沈家招婿的榜告才一贴出,报名的儿郎便过千,连临近州县的儿郎也闻讯而来,初步条件筛选下来,还有近百余人符合,而后过关斩将,通过各种苛刻条件的考核测试,最后甄选出三名优秀的儿郎。
真真的千里甄选,百里挑一。
而今日一回来,忍冬便嚷着拉沈翊去见的人,便是这百里跳出的三位儿郎。
整好了衣裳头发,沈翊示意忍冬继续说,忍冬在说之前免不得嘟囔啰嗦:“我觉得小姐这身衣裳太素了,也旧了,这还是前年裁的。”
沈翊问飘雪:“你觉得如何?”
飘雪想也不想地答:“挺好。”
沈翊也觉得挺好,忍冬噎了噎,清了清嗓子说:“三位儿郎分别叫严华、孙彬彬和叶敬,严华和叶敬比小姐大两岁,孙彬彬跟小姐同岁,三个人中孙彬彬长得最好看,严华最fēng_liú倜傥......”
“说重点,家世背景。”沈翊边往大厅方向去,边打断忍冬的“总结概括”。
忍冬吐了吐舌头,继续道:“严华家里经商,不过家业不大,他是家中妾室的孩子,没有继承权;张彬彬出身书生门第,大伯是庆安知县,不过母亲是卖油郎的女儿;叶敬是个孤儿,由瘸了腿的舅舅抚养长大,在沈家明园的徐家镖局当镖师。”
沈翊的脚一顿,亦步亦趋的忍冬差点没撞上去,飘雪眼疾手快,拉住了忍冬,忍冬向她投去感谢的一瞥。
“父亲都是按条件筛选出来的?”沈翊问。
忍冬头如捣蒜,“嗯,七七四十九道考题,九九八十一问。”
沈翊瞟了忍冬一眼,而忍冬极为认真诚恳地看她,反而一直面无表情的飘雪,勾了勾嘴角。
大厅,影影绰绰传来人声,阮管家对沈翊请了个安,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