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前脚踏进“笑傲堂”,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响。
差点振聋耳朵不说,偏偏还不是欢迎他凯旋的爆竹声。
偏偏他也不是什么凯旋归来。
想他离开时意气风发,如今归来,却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来不及感慨,噪音的始作俑者就举着斧子顶着一张黑炭脸扑了上来:“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夜慕参嫌弃地躲开铁斧小伙的熊抱。脏。
……虽然他自己貌似更脏。
鲁迁嘿嘿笑着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圈放大镜沿着夜慕参的脸颊移动:“老板,你好像不如临走前帅了哟。”
夜慕参嘴角扯动,“你给我看仔细点。”
鲁迁透过放大镜找出夜慕参隐藏在胡渣里的一颗黑头:“喏!上个月老板这张脸还是光洁无瑕吹弹可破,现在居然——居然冒出一颗黑头!”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如今世道,颜值即是正义!老板呐,你的颜值受到如此重创,就没有半点保养的自觉吗?”
夜慕参摸了摸传说中的黑头,手感……没有任何手感。
鲁迁又不知从哪掏出一罐黑黝黝的泥巴:“老板,实不相瞒,你这次出门浪的时候啊,我又发明了款艺术级护肤品。一经推出,即刻一抢而空!”
“山寨哪家的?”夜慕参被泥巴罐里飘出的浓郁香气熏得头昏眼花,“畅销的话就多造几罐。你房租多久没交了?”
鲁迁舔舔嘴,转眼换上一脸谄媚:“老板,你比上个月更帅了!连黑头都不能掩盖你的英俊!”
“我长颗黑头,你还要登大字报不成?”夜慕参莞尔而笑,“算了,登也无所谓。我早已习惯你们对我无边俊俏的嫉妒。”
“那是那是,老板俊逸潇洒,名冠天下!你这一回来,咱们傲娇堂门前又要排起长龙咯!”
“傲娇堂?”夜慕参蹙眉,“什么鬼?”
“咳咳……”鲁迁尴尬地捂嘴。幸好他满脸糊了一层炭灰,看不出脸红,“我瞎几把说来着……那啥,老板想喝什么?杜康二锅头,白干竹叶青?”
夜慕参摆摆手:“鲁迁,你突然这么殷勤,不对劲啊。说吧,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没啊,我这样的无害五好青年,能闯什么祸?”鲁迁无比诚恳地深情凝望夜慕参,“我就是太久没看到老板的盛世美颜,激动。哎玛,还长了一颗打破完美的黑头!激动死我了!”
“你没闯祸?那可不容易。”夜慕参说着褪下沾满灰尘的外袍,“老板我要沐浴更衣,等会儿去庙里求个签。”
鲁迁一脸花痴地笑:“好。”
夜慕参不耐烦地将厚重的袍子甩到人头上:“好什么好?爷沐浴你还想看?”
鲁迁抱着他的外袍,迷恋地嗅了嗅,发出满足的叹息。他双眼写满向往之情:“想看想看!”
“鲁迁,你变了。”夜慕参幽怨地叹气,“一个月前,我以为天下没有比你更厚颜无耻之人。”
他又忿忿然:“没想到,你还可以突破自己的下限。”
鲁迁洋洋自得:“多谢老板夸奖。这不算什么,生命在于突破嘛。”
“滚!”夜慕参忍无可忍,“再赖着我就收房租了!”
此话一出,鲁迁立刻敛了痴汉笑,拔腿就跑。
夜慕参舒了口气,一件件衣衫褪下,步入温泉。
室内水汽氤氲。多日远行的疲倦席卷而至,夜慕参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已是傍晚。
夜慕参心想,既然天色已晚,求签烧香就明日再说。华灯初上,总是要浪的嘛。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洛阳城不知又发生些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夜慕参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来到埋头鼓捣不知什么鬼东西的鲁迁面前。
只见鲁迁左手一截短短的圆木,右手一把尖锐的刻刀。
夜慕参夺了他的圆木,在手里掂了掂。一掂就知是廉价玩意儿,又兴味索然地扔回去。
鲁迁小心翼翼地揩去圆木上的屑碎,“老板,你要出门?”
“这洛阳城里头,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鲁迁直勾勾盯着夜慕参,“有的。”
“快说来听听,是酒庄,酒楼,酒馆还是酒……”
“没,没酒。”鲁迁尴尬应道,“老板,喝酒伤身呐。你又没遇上什么坎坷不平,整天玩借酒消愁是怎么回事?”
“爷我喜欢什么,你管得着吗?”夜慕参哼一声,“那你说的新鲜玩意,究竟是什么?”
“这个……”鲁迁犹豫起来,“新奇是新奇,但是……”
“吊我胃口呢你?房租交了吗?”
鲁迁立刻赔笑,不敢卖关子,“前天刚开张呢,就在松鹤楼对面,叫清风斋。”
夜慕参眼珠子一倒,嫌弃道:“素食主义什么时候侵略到咱们洛阳了?”
“听名字是很佛系又朴素啦……”鲁迁写满“刚直不阿好少年”的脸上染了层红晕,“但是里头,很有料!”
他又笃定地点头,“猛料!”
夜慕参这下来了点兴趣:“反差萌是吧?有点意思。”他又问:“那店主什么来头?”
“反差是很大……萌倒是不怎么萌……”他深刻反思,努力总结,道,“辣,那地方,火辣辣的辣。”
“辣?”夜慕参脑海里闪现一锅红辣辣的麻油,头皮一阵发麻。
“好地方,推荐指数五颗星哟!”
夜慕参心满意足地离开笑傲堂。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先去松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