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齐婉月是奉太后之命来的,御前的太监们见了她,自然没有阻挡的理由,个个笑脸相迎,只是此刻皇帝不在,下朝后,他往射箭场那里去了。
皇帝的日常总是那么枯燥,批奏折,接见大臣,商讨国事,练字念书,今天难得的选择了放松心情。
有一名小太监自告奋勇,陪齐婉月去找皇上。
演武场的一边,凌昭一身箭袖短衣,弯弓搭箭,凝神瞄准,一瞬的凝滞,紧接着箭矢离弦而去,正中靶心,周围喝彩声顿起。
齐婉月也不禁拍了拍手,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晕生双颊,羞怯地垂下头颅。
她一直知道皇帝英武不凡,是大夏的英雄,但这是第一次见他在射箭场的英姿,遥想他在战场上,定是同样的风采卓绝,心中便生出丝丝向往而又甜蜜的情愫。
凌昭脸上没什么表情,将弓箭交给一旁的侍卫,转身走了几步,望见远处似乎有一抹素衣倩影,看不太清晰,只瞧衣饰,是那人一贯的打扮。
于是,他的步伐不由加快,刚想开口唤一声,突然看清那人的容貌,身形一定。
齐婉月心跳如鼓,脸上飞起红云,抬头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目光“皇上。”
凌昭侧眸,问王充“谁”
齐婉月心底刚升起的情意,便如被冷水一浇,淋了个透心凉,惊愕过后,便是难堪和羞耻。
王充赶紧道“皇上,是齐婉月齐姑娘,是您的表妹。”他润了润有点干涩的嘴唇,又道“齐姑娘是奉太后之命,来与您商量中秋节宫宴的事。”
凌昭眉目淡然,看向齐婉月,波澜不惊“你说。”
齐婉月纵使一向稳重,可到底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这会儿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只能硬生生吞下去,忍住微微发颤的声音,低低道“皇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是自您登基后初次宴请皇亲国戚,是否隆重一些,或是”
朦胧的视线中,那墨色的长靴已经不见踪影。
她抬眸,没看见皇上,一回头,只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王充咳嗽了声,道“齐姑娘,皇上这会儿去慈宁宫请安,宫宴的事会和太后商讨,当然,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奴才,奴才待会儿定一字不漏的转达”
齐婉月心口一阵痛楚,又冷又热。
心寒的是皇帝这目中无人,完全视她为无物的态度,而沉默燃烧,越来越炽热的,则是怨恨。
慈宁宫,西殿。
秦衍之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皇帝就来了,江晚晴还以为是为了同一件事,不料看见皇帝穿着骑马射猎的服装,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讶然道“你骑马去了吗”
凌昭笑道“没有,在演武场待了一会儿,有事来向太后请教,顺道先见见你。”
江晚晴点点头,从袖中摸出锦帕,抬手拭去他额上的汗水“你来的正好,等你去见过太后,我有话跟你说”
凌昭按住她的手,抽出她手中的绣帕,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条,挑眉“用这个。”
江晚晴看了看,是她送给他,又亲手剪坏了的那条,便有些窘迫,扭过身“我好好的跟你说话,你又来了。”
凌昭跟进内殿。
她穿着一条素雅的水蓝色裙子,安静立在窗边,只留了个纤细清冷的背影给他。
但是她,不是其他任何人。
他的眼里心里,是大夏的万里河山,宏图霸业,是北地南境的金戈铁马,沙场争锋,是身为男儿身为帝王的豪情壮志。
所有坚硬又冰冷的色泽。
而仅剩的那一点柔软,那一点隔绝于世的暖色,是他自年少时便深爱的一人。
他走了过去。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去见太后么”叹了一声,拿起他手里的帕子,抬手替他擦汗“这天还算凉爽,你流汗这么厉害,不是骑马,那舞刀弄棍了还是射箭了”
凌昭墨色的瞳仁渐渐温暖,忽然低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江晚晴一怔“怎么了”
他埋首于她颈窝,低低道“只是突然很想见你。”
江晚晴身子一僵,不曾挣扎,缓缓道“晚上你若得空,过来一趟,我有话同你说。”
凌昭便笑“现在不能说”
江晚晴摇摇头。
凌昭放开她,颔首“好,那留到晚上,朕先过去。”
他转身离去,江晚晴站在原地,目光盯着脚尖,看着自己手中那条陈旧的帕子,那泛黄的出水芙蓉和中间再难缝补的裂痕。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良久,抬起头,正撞见容定站在门外,看过来的眼神。
如深秋白霜,寒冬初雪。
作者有话要说 容公公自爆倒计时,文案皇帝那句话倒计时。
突然感觉节假日比平时还忙的,大概只有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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