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很好,截至刚才,太子妃的人选上他还没有放弃我。接下来,失忆会对他的决定造成多大影响很难说,但我要阻止他换掉我、转头推出关著微。
因为我不要再留在这里。
我皱眉道:“你说什么?落水?风寒?记忆受损?”接着转而看向关岑中,礼貌地道:“抱歉,虽然还不知道您是谁,但是,能容我问他几个问题吗?”
关岑中点头,没有再为难老医生。
老医生哆哆嗦嗦道:“三小姐,您两日前在府中落水,被救起后就昏迷不醒,烧了一天一夜才降下去,别的、别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您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唏嘘,他是多么真挚地盼望我身体健康啊,蝼蚁之求生往往最叫人怜悯却也最容易舍弃。
我颔首道:“竟然是这样?我是如何落的水?”
“你……”关岑中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表明了一下身份,“录淑,我是你父亲。四……咳,救你之人说,你是湖边失足,他正巧路过救了你。”
可能是个家丁,我想确定一下他没看到什么,道:“原来如此,冒犯父亲了。既然是救命之恩,我想当面谢一谢恩人。”
关岑中看了一眼老医生:“废物何用!你先下去。”
老医生忙不迭地滚了,我知道关岑中是在清场,等外人离开了才道:“救你的是四皇子。”
我心里卡了一卡,没接话。
他继续道:
我心里又卡了卡,震惊抬头:“啊?”
关岑中以为我听不懂,善解人意道:“此处,你的住所,就□□幸堂。”
我知道。并且我很头痛。我勉强笑道:“哦,这位四皇子,我认识吗?”
关岑中一脸困惑不像是装,他有心不吐不快,可惜我如今已然是个一问三不知:“其实这么多年,四殿下是第一次过府,平日朝中也与我交往不深。只是他是天家人,且受应家看重,我只得百般礼让。”
我笑笑:“父亲,您又忘了,我听不懂。应家是什么?”
关岑中哑然,好久才道:“应家,应家……算了,你今日好好休息,这些事,以后再和你慢慢说。”
我懵懂点头。
他准备要走,又转过身,好容易记起要展现一点微薄的父爱:“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害怕吗?”
我掂了掂量,最后道:“害怕,但是醒在家里,好歹心安。至少这屋子,还有您的脸,都很亲切。”
我坦然与他对视。以关录淑曾经作风,手段有,心机亦有,乍一失忆,关岑中怎么可能深信不疑。但他没选择质问,而是默认这个现状,只等我策对有差,再揭穿我。可我和他真没见过几面,失忆这事儿上头心虚是有,但我这一问三不知的境况还真不作假。
关岑中走后,我让阿楝留下陪我说话。
我道:“你叫阿楝?”
她软软应道:“是。”
我明知故问:“你一直在我身边吗?”
她摇头:“不是。婢子是这几日才进里屋照顾您的。以往里屋的都是阿蓁和阿菜两位姐姐。阿蓁还在外面跪着,阿菜……”
她嗫嚅着不肯继续,我静静问:“阿菜?”
她勉强道:“送出府去了。”
“为什么呢?”
“犯了……犯了错,被夫人赶出去的。”
我闭上眼,道:“阿楝,你说清楚点。”
其实因果真相,我不是一清二楚的么?但我就是想从她口中再听一次,再正一正我的心。
她有些害怕,道:“您有一回出府去了,误了件事,当时是阿菜当值,夫人生气,就罚了她,您……您挺伤心的。就是前两天的事。”
我听她的声音委屈起来,我懂,背后编排夫人不是什么美差。我笑了笑,没再为难:“那阿蓁呢?又怎么跪着?”
“您落水那天,本是阿蓁与您游园去了。您被救回来就昏迷不醒,司农、夫人和四小姐都赶来了。司农……也就是您父亲,司农他大怒,踢了阿蓁,说‘贱婢死不足惜’。四小姐一边哭一边下令,让她去外面跪着,您没醒不准起来。”
哦,著微啊。其实以关岑中下手那个狠劲,亲闺女说跪祠堂就跪祠堂,他要杀阿蓁我还真信。关著微也算救了她一命。
我状似随意道:“我没懂,我落水和她有什么干系?”
阿楝显然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是,护主不周。您落水时,她说您让她办事去了,不在您身边。”
我了然点头:“这么说,不是什么大错。咦,难不成我昏迷的这两天,她不吃不喝挺过来的?”
阿楝低下头:“我……怕出人命,私自给她拿过东西吃。”
我看着她卑微又不安的脸,覆上她的手握了握道:“你做的对。一会儿让她不要跪了,找人把她扶回去。能照顾的地方,你代我照顾一下吧。”
“是。”
“阿楝。你本名叫什么?”
“婢子本姓白,就叫白楝。”
我瞬间脑补出血溅白练来,忍不住笑了:“哪个楝啊?”
她道:“是种小花。”说罢看了看我脸色,在床榻边伸出手指写了一个字。
我当然不认字,只是问她:“你识字?”
她抿着嘴笑了笑:“家里以前有书,父亲向学,也喜欢教我和母亲。”
“很恩爱啊。”我仰头看着房梁。是真挺不易的,反正你能想象关岑中手把手教嫡夫人写字吗?我不能。
“以后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