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娟的声音带了哭腔,“小画,你出生两天,周平安也生下丁越,周平安有点疯魔,总是说她的孩子被人换了,这似乎提醒了我,把你和丁越就那么给换了,当时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想你爸秦祥是指望不上的了,等你长大了,如果也遇到和你妈妈一样的情况能平稳顺遂,不要遭你妈妈那样的罪就好了,只有双方条件相当,门当户对了,相处起来才能轻松如意。阿姨最大的愿望,只是想要你幸福快乐。”
叶画咬着唇,早已溃不成军。
但她没有让眼泪再次掉下来。
她只是低着头,咬着牙,拼命地的猛眨眼睛,强迫眼眶的水雾一次又一次退下去。
“当时我把丁越当做你送进了福利院,我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一辈子就这一件,我总觉得是上天惩罚我,半年后我老公出车祸走了,我受不了打击,刚怀孕一个月也没能保住孩子,”杨丽娟抹了把眼睛,又喘了一口气,脸上残留着愧疚,“后来……说我赎罪也行,我就把丁越从福利院抱回了家,一个人养着,尽我最大能力去弥补她。”
“……都是我的的错……不怪您!”叶画咧着嘴尽最大能力笑,听在杨丽娟耳朵里却像在哭。
抓着叶画的手,杨丽娟说,“小画,只要你好好的,什么后果阿姨都愿意去承受。”
叶画却摇摇头。
因她开始,就应该也因她结束。
杨丽娟又嘱咐了叶画几句,无非是什么都不要想,平复情绪,平安生下孩子要紧,有哪里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说出来。
叶画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轻“嗯”了一声。
她总觉得在痛哭流涕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反不如笑。
杨丽娟又瞅了叶画几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无奈也只能画作一声叹息,退出了病房。
只是一出门口,就碰上一双焦躁的眼睛,是陆少臣。
“你都跟她说了。”陆少臣直截了当的问。
杨丽娟点头。
“不能不说吗?她现在这样,要是有个什么不好……”陆少臣多少有点埋怨,可也知道没什么用,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杨丽娟看着一脸的焦灼陆少臣,叹了口气,想必,陆少臣心里也是异常痛苦的厉害,只为叶画担心焦虑的。
陆少臣进了病房。
叶画半倚着床头床上,脸色苍白,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衬得更大,简直是瘦的得跟柴火棍一样。
“花朵。”陆少臣轻轻喊着。
叶画睫毛轻颤了颤,嘴唇上已是一层死皮。
她没说话,只抬头看了陆少臣一眼。
就就只一眼,陆少臣心立时被撞了一下,从这一眼里,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莫名其妙,他突然就很想哭。
叶画从小就乖巧听话,连和人吵架都不会,陆少臣很想吼一嗓子问问,凭什么现在让她遭这样的罪?
陆少臣坐到床边,两人互相看着,距离很近,空气里仿佛都是彼此间的气息。
伸手,陆少臣去牵叶画的手。
大夏天的,却真的是凉的彻底。
压住呼吸,陆少臣只觉胸腔里一阵闷疼。
“想喝水吗?”陆少臣问。
叶画不语,只是摇头。
陆少臣在掌心里紧了紧她的手,“要吃东西吗?”
叶画还是摇头。
“花朵……”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糖,陆少臣塞到叶画手里,如同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她,说:“吃点糖就会舒服很多。”
叶画没动,陆少臣又把那块糖拿过来,剥开,然后抬手把糖放到叶画唇边。
叶画先是看了陆少臣几秒,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张嘴就着陆少臣的手把那块糖含住。
挺甜的。
小时候她哭了,或者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好像他都是这样哄她:给块糖,然后再讲个逗人的小段子。
陆少臣看着叶画吃糖,手摸摸叶画的头,挑眉,说:“哎呀,自打我结婚以来,就独得花朵恩宠。要说这花朵追求者三千,可她就偏偏宠我一人,于是我就劝花朵一定要雨露均沾,可花朵非是不听呐。花朵啊,就宠我,就宠我,你说这叫为夫的情何以堪呀!”
叶画“噗嗤”一声,立时笑了出来。
要说陆少臣模仿宋小宝口气声音还是惟妙惟肖的,真的很像。
陆少臣眼睛凝着叶画的神色,轻声说:“你不要乱想,不管什么,都有我呢。”
叶画脑袋里嗡d的一响,这世界上最好听,最暖心的一句话,莫过于陆少臣现在这句:“不管什么,都有我呢”。
就这一个瞬间,叶画极想让自己和陆少臣离的近近的,没有一点缝隙才好,最后,叶画也真的这样做了,她伸手搂住陆少臣的腰,将自己整个身子死死贴到他的怀里。
陆少臣拍了拍她,然后,轻轻环住。他能感觉到叶画的身体在他怀里细微的颤抖着,陆少臣不由自主的缓慢收紧双臂。
静了许久,陆少臣就听见叶画低低的喊他:“少臣哥哥。”
陆少臣一颤,顿时觉的整颗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每次叶画都是“陆少臣,陆少臣”连名带姓的喊着,这声少臣哥哥真的是太过久远,太过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