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深院,婧儿的脑袋便一直未在车里呆过,听着她刺耳的欢喜,再寡淡的性子难免对外面的景致好奇一番,何况在这十来岁的年纪。
这江南的景致也不如书里所说那般流莺飞船侧,船桨低浅语,绿水烟波,如梦烟雨楼,这路边树荫都不曾有连成一片。
这初夏都比往年盛夏来外漫长。婧儿新鲜感已然过去,此时在车里闭眼安静打瞌睡,看着那头上男子的发髻东倒西歪衬着她这可爱模样,更是娇嫩了些,连我这女子便也是忍不住伸手要戏弄。
每每她都是娇羞说着“本少爷”比她还俊俏的话。
然后红着脸低着头
额...继续瞌睡...
说来奇怪,跟师父在一起颠簸的这一路,身边就未曾出现过那些师父说的魄。
我倒是觉得是不是我那院子风水不好容易招鬼。
师父笑笑伸手在我脖子上挂了颗水滴状的玉石。
他说“这是驱魂魄用的玉石,世间这等玉石有很多...额,一般多,功效多大,就看你修炼多深,算是为师给你入门的见面礼吧!”师父送这玉石的表情怎么是有种不舍,莫不是这玉石真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摸着脖子上这世上一般多的玉石,又想想师父说的见面礼,这水滴大小果然是礼轻情意重么。
书上说,拜师理应是我送师父才对,尽管是水滴大小,也欢喜了。
后来听婧儿说那马车里的大半都是娘亲送师父的,作为商人家的自觉,顿生以后就算学不好也要在师父那双倍的吃回来。
入山才知,那山里真是清淡的很,荤腥可是半年才能沾到一次。每每吃不到肉想的发疯的时候就觉得师父根本就是生的付道骨仙风的好皮囊,其实是道貌岸然小老头。
离府也有半月了,起初我只觉得灵山与去皇城的路途差不多师父说,方才过半,我顿时有种不安的浮躁。
这一路如此荒凉,在马车内书也是看不进,颠簸之余,唯一美景也只有那时时都能打瞌睡的俊俏妞,看了几多年的人,再俊俏也淡了。
近几日天气过于炎热,师父他老人家胡须眉毛遮了半边脸,比我们更容易燥热,让马夫加紧了赶路。
今次便是头一回睡在这荒野间,不免有些紧张,夜间虽没有嘶吼的狼叫,但这蚊虫遍地也无法睡的安稳。
后半夜,朦胧间天地清凉,潺潺水声,沁鼻花香...
“姑娘....姑娘...”。
人家好不容易睡着,可以不用现在叫醒我么。
稍稍睁开眼睛眼前光景却不是荒郊野岭啊。
这满地桃花瓣,碧绿池水,这薄唇,这翘挺的鼻梁,这寒光凌烈的眸子,这浑厚略有怒气的眉毛,这....
“姑娘,请自重!”男子薄唇微启吐出了瞬间水流都能结冻的声音,顿时也把我激醒了,抚摸男子脸颊的手,尴尬又瞧瞧的手回衣袖中。
咦?这男子,不是我家里挂在墙壁上那副画里的人么。
不对,那副画卷几年前好像就不见了。罢了,在乐府的怪事倒是也不多这一件。只是那画里的人活了之后,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想到方才那般失礼,便装模作样的欠欠身子“这位公子,小女子不知何时在此处亦不知这是何处可否告知!”。
他皱着眉,紧闭着双唇上下打量着我,这人姿容尚好,水白色衣,未束长发,皮肤白皙,五官显得格外鲜明,我心里竟有个声音想要叫出口,张嘴却又发不出声音。
反而是听见了那男子对我说“跟我来”
说着站起来就朝前走,我也迷迷糊糊跟在他身后,途中都是桃花流水,再无其他,走了半日之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我这是腰酸背疼,打从出生就没走过这么久的路,挨了块山石便坐了上去。
他指着我坐的山石“姑娘可有看出异样么?”我低头看着这石头半天,真是觉得质地形状没有特别,遂摇摇头。
他也没料到我是这样反映愣了下“这风景是否与你来时无异?”
我这才发现,不就是我醒来时的那片桃树下么。
惊讶了半宿,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是个路痴,定是上山途中迷了路,走不出去。
很是同情的看着他,然后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说了声“公子别怕,我带你出去”。
这位公子虽是路痴好在也是个聪明人,从他眼里散发出来光泽来说,我想他是内心里感激了我。
我拉着他转身要走,身后却是这冷峻公子的笑声,想必是被困许久终于有人带他出去了,这内心的欢喜就流露出来了,此人很是率真。他在身后清脆的声音说他叫子墨。
子墨,子墨...我在心里便开始一遍遍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好熟悉,越是想越觉得这个相遇的桥段好似也与我的某个深处记忆重叠,心里焦急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子墨这个名字,想在这样的情绪里找个出口,结果不小心便叫出了口。笨拙又慌忙停下脚步的解释道“我没想叫你的,它自己蹦出来的”
子墨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抬头看向他,刚好林间吹起了阵风,子墨的长发吹散在风里,天地之间仿佛只有我们,他是这样的静谧。撞上了他的含笑的眸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在被他的眼神宠着,这种宠溺我以前某个时候似乎也感受过,而且让我深深的怀念。
眼前景色越来越模糊,一片漆黑。
睁眼时,婧儿已经打着水说要帮我洗簌。
像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