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繁华落幕之后更显落寞,新年最重要的自然是守岁,往年都是我随着娘亲在她屋里一同守岁,娘亲年年都会唠叨着我快点长大快些懂事,又望着我永远不会长大这样便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往往是还等到新年第一天早早就进了梦乡,第二日醒来婧儿时常会怪我早早睡着,新年第一天许愿是最灵验的。
而当我问及她往年许的愿望有没有实现的时候,她都会一本正经道“我希望小姐和夫人平安幸福,婧儿不知小姐有没有幸福,起码现在是平安着的,这算是实现了一半吧,婧儿想着若是一直这么许下去定会实现的”
那之后我便没再调侃关于她许愿这件事,但守岁这事我始终没有坚持下来,现在想来,兴许那时候以为她们什么都不要所以没有让自己坚守下去的理由,直到慢慢看清眼前的事才觉得那时候被安逸蒙住了双眼,只活在自己狭小的想像里。
但是眼前这样的情景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娘亲和柳晟奕还有兴致盎然的夜筠居然打起了牌,留着我和萧玄在旁干瞪眼。
娘亲眯着眼想了许久才丢出了手中一张牌,丢牌的时候,分明眼睛不时撇向萧玄,萧玄虽没有参与打牌,但不时碰碰鼻子捏捏耳朵也是忙的不亦乐乎。
夜筠向来还算是个明事理懂事的女子,但虽说大咧咧的女子也有可爱之处。我却不晓得她打起牌来竟也这般较真,每每娘亲瞥眼看向萧玄的时候,她都会嚷嚷着“不带你们这样的。这银子马上就要输光了”
娘亲则是不紧不慢又死不承认“手艺不行得回去多练练”
这话激得夜筠火冒三丈,碍于娘亲是长辈不便发火又从兜里掏出几颗碎银子,咬咬牙狠狠道“我就不信了”说罢还恨恨地瞅了萧玄,萧玄则双手环胸,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但能看出眼底有了丝丝笑意。
其实碎银子对他们而言根本用不着咬咬牙才能掏得出来的钱,但兴许就是这样的气氛才值得斤斤计较。也兴许只有斤斤计较了才是真的把对方放在心上了。
柳晟奕一直含笑不语,夜筠也一时忘记了彼此之间的顾忌打的热火朝天。
我将彼此的欢喜落入心间。这温和的气氛虽然短暂兴许只会停留在这一刻,就像烟火一般灿烂辉煌只是在绽放的那一刻,然后就转瞬即逝消失在凡尘之中,但那些美丽却是最叫人痴迷又难以忘怀的。所以有些东西兴许只合适瞬间的美,有过曾经那就足够了。
不顾过去,不思将来,只留在这一刻,我看不懂他们之间打的是如何打牌,也没想看懂,最终在这融合的气氛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到底他们最后谁赢了。谁又输了,各自新年有没有许愿,又许了什么我全然不知。
但在我心底迷蒙间好似看到了那个温柔如玉又不失高贵威严的男子。他迷醉的笑颜比那晚最美的烟火还要璀璨,不自觉伸出了手,抚上那微微清瘦的脸庞的时候,鼻子微酸不自觉就流下了两行思念的泪水,糯声委屈问他“你这么久也不来看我,可是梦里却还怪我没有想你。我只是怕想着你的时候就会流泪,但是哭多了又怕你会嫌弃我。你要我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呀”
朦胧里我尽情释放着自己的委屈与思念,对着念想里清瘦的身影胡乱诉说着心中的话语,好在他立刻附身抱住了我,我似乎觉得自己只有在那温暖的怀里才能安心入睡。
梦里勾着嘴角想着这样就够了,即便是念想里的他陪着我到了新年,那也是他。
第一天,雪停放晴,挥散了一连多日的阴霾和湿冷,但雪后的晴天却也有诸多不便,譬如屋檐不住地又水滴落,脚下不小心就会沾满泥水,但这些也不碍于人们迎接新年的喜气。
一早在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中迎来了新年,曦儿严格遵从梅城遗传的老规矩,想必之前认真地从别处受教过。
吃过三果才能说话,开口第一句必须要吉利,起床先扣第衣服的一个纽扣,随后要慢条斯理将所有纽扣顺利扣上,寓意着年年顺。
在我记忆里从未有过穿大红色衣服,即便是往年都没有为了添喜气而特别穿过大红衣,今年这一身是娘亲为我做的,她说这辈子不想只有待我出嫁的时候才见着我穿红妆,那她今后见着红衣兴许就会想着我哭出来。
于是我脑中忽然浮现姨娘们的衣着好似不是大红就是大绿,为了娘亲今后莫要天天都哭,才咬咬牙应了下来。
换了衣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多少有些别扭,但又好似有几分熟悉感,只是朦胧里的印象,挥之即去,曦儿特别为了梳了个简单精致的发型,待妆发都整齐了的时候,我终于知晓这种别扭是从何而来,这分明就有种新娘新衣的感觉。
曦儿则掩口笑我自己平日素色穿多了自己一时间不习惯而已,但在扭捏之间还是走了出去。
谁知迎面而来便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柳晟奕,他这一袭红衣,果断让我更觉得别扭,然而他见着我这一身衣服的时候,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与差异,几乎是楞了半晌直到曦儿唤他进屋,他才缓神,上下仔细打量我“我从来都想象不出你穿红衣的样子,因你对我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穿,我本怨着你投胎转世,今日着实是我最欢喜的时候”
我则是被他忽然突然起来没头没尾的话搅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便淡淡笑道“新年第一面不都是应该问好给压胜钱么?”
柳晟奕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