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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诊的小安,好几次都不能集中,叫号的空隙,强迫自己站起来,双手拍了拍脸,这种三连班的配置,确实有点吃不消。年纪大了,体力果然跟不上了……
好不容易集中就诊,办公室忽然被打开,探进来一张简朴的脸,她的脸上有岁月洗礼的痕迹,但眼中也有随时间流逝带来的坚强,典型中国持家女人的形态。
小安抬起头,没做声,盯着她思索了一下,那个妇女张口:"陈医生,我是孙传芳家属。"小安点点头,越过咨询的人对她说:"你稍等,他出去后再进来。"
妇女点点头,退了出去。
"她是谁,她为什么进来,是不是你派来的?"眼前的病人从刚才的焦躁,变成严重的情绪波动,站起来喊出声。小安扫了一眼陪同来的冷面青年,示意他稳定患者情绪。在病历本上写医嘱,又在电脑上敲打:"他是精神分裂,一会去开药,坚持吃两周如果没有好转,建议入院治疗。"
"葛杉,你是不是要陷害我,我的股份都给你,对你一心一意,为什么还要害我!"
小安抬眼看着眼前激动的患者,二十上下的年纪,红眼喊着。被另一个看似像保镖的人固定住,拽出了诊室。
喧闹的诊室如今只剩下一个人,那个叫葛杉的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很养眼,但气质太冻人了,他像是从冰窟窿刚爬上来的一样,阴冷有潮气。八月的天,湿热,风扇呼出来的全是热气,但他的西服,板正无褶皱,衬衫上所有的扣子。没有一颗是松开的。
"如果病人看到你情绪波动很大,建议你最近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容易刺激患者,患者目前无自知力,你得找个人看着他吃药。"小安把病历本和卡都递给了他:"二楼开药去吧。"
葛杉放下卡,打开病历本细细的看,小安的字和别的医生的狂草不一样,清晰有力,如她的人一样,看上去很干净。他慢慢的看:"为什么是精神分裂,这些药都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幽深,虽然也很好听,但却不入小安的耳。因为大多数人,来看精神科,他们口中的为什么,是什么,其实都是在问凭什么,凭什么诊断是精神分裂,凭什么给开这么多种药。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
这些在小安眼里,其实早已经见怪不怪。照以往,还能解释两句,但看他的冷脸,忽然丧失了说话的yù_wàng。
"因为我足够专业。"
小安平静的回答。葛杉听罢,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拿着病例本平静的离开。小安拿着卡叫他,不见他停下,起身追上来,伸手碰到了了他的衣袖,他被碰到的瞬间,却像触电一样甩开了,无意中手划到小安的嘴上,西装袖口和手背蹭上了一抹红。他平静的冷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皱起了眉头,眼色暗了几分,看了下袖口,又看了一眼小她。
那种厌恶的神情让小安恍惚以为自己是只屎壳郎……
"给你诊疗卡。有卡才能开药。"小安平静的说,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精神分裂遗传性很大,患者疯,时间长了往往会发现,患者家属更疯。
小安回到诊室,没有继续叫号,那个中年女人进来后:"陈大夫,我听说我妈还得再住几天医院?"
"是,她前些日子又犯病了,这两天情绪也不稳定,需要再住几天。"小安不好意思的说,要是那个实习医生不出乱子,孙老太太注满八周就能出院了。
"有个医生告诉我,我妈把她手机砸了,让我过来赔5ooo块钱。也不知道该给谁。"饱经风霜的脸上一丝苦涩,从磨破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抚平,放在桌子上。
小安一怔,瞬间血往头上涌,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她知道这种感觉叫愤怒。很好,这个实习生,一周之内,惹毛了她两次。
但是转念一想她没有资格愤怒:"哦,是要赔偿,但是我们也有责任,所以医院决定自行解决。你这钱算垫付,那个医生叫艾叶,在三诊室。你先把钱给她吧。等医院走流程理赔完毕,就把你钱退回去,到时候,你看我是把钱打你卡里,还是冲医药费里?"
"那就先冲医药费里把,我妈这个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医生,真对不起啊,我妈给你们惹了这么大麻烦……”
小安扯动了下嘴角,没说话,点点头让她离开了。
朱子涵的会诊安排到了下午,接受完一系列体检后,孩子身体上的问题基本排除,剩下的就是心理的。孩子今天表现的很好,没哭没闹也没笑。李主任坐在床上和小孩聊天。
“昨天爸爸带你出去玩了么?”
小男孩高兴的点点头:“回家的时候去肯德基吃汉堡了。”
“汉堡好吃么?”
本来还算热闹的病房,被孩子突如其来的冷笑打断了,又开始不停地呵呵呵呵,父亲见状立刻起身护着孩子,果不其然,母亲的情绪又崩溃了,她隐忍着呜咽,浑身颤抖。李主任摇摇头,带着小安和实习生离开。
“我们等孩子清醒的时候再问问把。”李主任:“先不用下药,这孩子也没什么攻击行为,如果晚上他不肯睡觉,到时候再叫我。”
小安点头,默默记下了李主任的医嘱,精神病人的自述也很重要,但如果患者是小孩子,那么判断的难度则倍增,因为他的三观与认知并未成熟,无所谓常识与是非。
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