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当!随着环佩相击之声,高台之上,几位身姿曼妙的妙龄少女翩然起舞。此刻,顶层高台上的祭品台旁已经设下了几把高背座椅,以凤轻云为主位,正好对着二层平台上翩然起舞的众位舞姬与参评美人榜的美人们。
此刻凤轻云左手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下了阮五郎——这家伙可没有客气,红袍一掀,直接盘腿坐在了上面就开始闭目调息。而右手边的座椅还空着,凤轻云一开始想让曼曼坐下,无奈曼曼坚辞不要,现在想到她那张红扑扑却又表情坚决的小脸凤轻云就觉得有些牙痒痒。
几名美婢及健仆守候在凤轻云身后,垂首肃立。
就在方才吟唱礼仪的女声唤欲参评美人的女子上台之后,果然自那群比赤贫阶层高出一阶的少男少女人群中又走出了六人,均是对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的芳龄女子,正好与台上原本就有的四人凑成了十人之数。那唱礼之人再度吟咏,随之歌声乍起,礼乐声喧,伴着众位美人舞之蹈之。
台下众人已经随着美人们的舞蹈兴奋起来,不断有人尖声呼哨。此刻第三层平台上却又秩序井然地走出了十几位装备齐全的太守府守备,每人手中都端了一盆绢质的桃花,命台下观舞的众人排队,然后将桃花一朵朵递给了他们,每人限取一朵。
随着他们在那里分发桃花,二层平台之上原舞的舞姬们悄然涌出,摆了十个大大的瓷盆在台边,其中四个瓷盆分别装饰着四艘彩舫的标志,另外六个瓷盆则分别用主笔勾勒了不同的图形,想来是用以区分另外六位参选美女的。
场中十位参选的美人,此刻随着乐曲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平心而论,这十位美人品貌均是一时之选,短期内倒也难分轩轾。
但随着乐曲渐渐变得急促,后面登台的几位美人便渐渐有些跟不上节奏,动作不再能时时保持优美。
而那四名由彩舫选送的女子中,又以红莲彩舫选送的红衣女郎动作、舞姿更为优雅动人——她,正是简掌柜的女儿,简红菱。
简红菱伴随着那支据说是太祖皇帝时候便流传下来的名舞曲翩翩而舞,心情格外飞扬,连带的,她平时总显得有些阴郁的面容也更加容光焕发。
谁也不会想到,她的母亲曾经便是这些彩舫中的头牌舞姬,此后因为独特的际遇,结识了一位贵人,贵人为其赎身,又主持其婚配,她的母亲才与简掌柜成了夫妻——但这些事如何会像看起来那般简单?简红菱自从听母亲聊起自己过往的时候便有这样一种感觉:莫非,自己乃是那位贵人的女儿?
而那位贵人,又究竟是谁呢?如果他真的关心疼爱着母亲,为何母亲故去的时候,却得不到他的半点消息呢?
她的母亲自小便教习她舞蹈,而她去世之后,简掌柜简伯赞要做生意,简红菱一个小女孩儿,常独自舞蹈以度过漫漫长日,是以舞技精湛。另一方面,无论是简伯赞也好,简红菱的母亲也罢,都从小就在她的眼角下涂抹了红色胎记以遮盖她的容颜,这种异常的要求,现在想起来也真是诡异至极……
简红菱抛开心中的思绪,尽情地随着鼓乐舞蹈着,只觉心中郁积许久的愤懑之气好似都在随着身体的舞动逐渐飘散。
她能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啊……这尽情奔放舞蹈的一曲,如果一直不会停,该多好?
那个自己一直放在心上的男子,如果看到了自己的舞蹈,会不会也露出那样炽热痴迷的眼神呢?
歌舞正酣,曼曼躲在高台入口处,瞧着凤轻云那个颀长俊挺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的心情。不知怎的,一瞬间,她好像也有了想要捉弄凤轻云的心思。
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手中的法宝轻轻震了一下,一股炽热烫手的感觉蔓延上来,曼曼吃了一惊,立刻责备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瞎想!她随即一拉身旁凤轻云留下伺候自己的侍女道:
“给我一块面幕!”
凤轻云正蹙眉瞧着台下的歌舞(他什么样的歌舞和美人没见过,这种程度的表演实在没法提起兴趣),就觉一股淡雅的香风飘过,随即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自己右手位坐下,耳畔还飘过来一句:
“继续看舞,别动,只管听我说。”
凤轻云认出是戴上面幕的曼曼,眼眸不由微微发亮,唇角也翘了起来,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而曼曼刚一落座,对面的阮五郎就像是接到了号令一般,一下就睁开了双眼。就听曼曼急促地低语道:
“高台最底层,东北角的位置,景王在那里!”
阮五郎闻声,嗖地站起身来,长腿一迈就要掀开帘幕往外冲。谁想他脚下忽觉一绊,竟是被一股气劲一击,阻回原地。阮五郎惊讶地回视,却对上凤轻云一双冷静至极的眼睛,瞳孔中那抹幽蓝色正渐渐放大,就想要燃烧起来一般。
凤轻云用清晰而肯定的声音道:
“我来!”
凤轻云缓缓起身,走到顶层平台半遮半掩的帷幕前,忽然伸手,就听飒的一声,两片帷幕齐齐被他扯断,“啪”地缠上了他的双臂,随即他双臂一震,两片帘幕急速地向后飞出,形成了两片硕大的“羽翼”,而凤轻云本人的身子就像一把寒光四射的出鞘飞剑一样,急速地冲向曼曼所指的方向!
见凤轻云扑出,场内顿时一片尖叫,伴随着无数旁观者惊愕的目光,连礼乐声都顿时中断了!
风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