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中,丫鬟已经送来了香茶,落座后的顾连宇抬眼认真地上下打量着曼曼,表情惊讶中带着恰当好处的几分惊喜:
“筱小姐,顾某方才得知,原来筱小姐乃是顾某的故人之后啊?”
曼曼目光微闪,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起身盈盈一拜道:
“是了,原来是顾叔叔,侄女儿给顾叔叔见礼了!”
顾连宇伸手一拦,笑道:
“何须多礼?既是筱小姐已在此扎下根来,挣下了这偌大的一份产业,想来老朽的故友也该重见天日了?”
这问题……简直突如其来,曼曼心头本能地起了警兆,略停片刻,以非常诚挚羞愧的口气摇头道:
“惭愧……小女子尚且不知!”
“如此说来,侄女儿你这些日子便没有设法去救尊长吗?”
顾连宇捋着胡须故作惊讶状。曼曼摸不准他提起这些话头的意思,沉吟了片刻,笑道:
“一来,侄女儿不过是女流之辈,许多事难以抛头露面,何况再往朝堂间走动呢?二来,也是侄女儿见识有限,未能对老父所处环境有更详细的了解,前些日子侄女儿倒是讨了英王殿下一句话,托殿下去探一探家父的处境……”
顾连宇摸着胡须,目光闪动,笑容慈爱:
“筱小姐,你可知道,从这里即便是顺水路而上,也需要十天左右才可到京都。但如果是动用飞鸽传书,需要几日吗?”
曼曼倒是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请顾叔叔赐教!”
“若是气候良好,约有一日脚程也就到了。顾某前来此地之时,乃是有人委托老朽向筱小姐求一个人,不过,老朽想着,既是求人,自然该有谢礼。这求老朽办事之人,与京都的官员也是颇有来往的,平日都是动用信鸽作为联络。据老朽所知,英王殿下并非从贤德城办完事后便直接回京都,而是要奔赴江门、山陵两县,方才绕道回京,若是想要等英王殿下返京再插手尊长之事,恐怕年深日久,夜长梦多啊……以老朽看来,莫如借用这信鸽……”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摸着胡子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笃定曼曼会接受的样子。
曼曼闻言,果然沉吟了起来,片刻后抬头道:
“但不知顾叔叔的这位相交之人,想要向小女子求什么?若是……”
“侄女儿只管放心,此事不难,只消有你一句话便是了!老朽此来,是向你求放了简掌柜的独女简红菱的!”
曼曼了然,微笑了起来:
“哦……简红菱不过一个闺阁内宅商女,但不知因何原因,值得顾叔叔特意跑这一趟?”
顾连宇脸上的肌肉微微蹙动了一下,曼曼眼尖,瞧得清清楚楚,当下却是不动声色。顾连宇放松了肌肉,笑道:
“无他,实乃是简掌柜已将他的爱女许配了犬子庆珏,故而……”
曼曼自然不知道,她面前这个现在做出了怜爱小辈状的顾连宇曾经用怎样轻蔑的口吻向自己的儿子说起过若得富贵,似简红菱这样的商女随时可弃这般绝情的话。但一种来自女性本能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下,曼曼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撩开面幕一角,细细地抿了一口茶水,方笑道:
“顾叔叔您是消遣小女子来的吗?”
“此话怎讲?”
顾连宇眉头跳了跳。曼曼双手交叠身前,仪容端正:
“无他,实乃是简红菱与行刺文王殿下的女刺客相距极近,官差们自然要留她录一份口供,也正因如此,要人,顾叔叔却是走错了地方,小女子这里,可不是衙门呀!”
顾连宇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他自然知道这里不是衙门,但眼前贤德城的太守府已然进退失守,外逃的太守早被凤轻云手下的人按到狱里去了,说要重重地治他一份玩忽职守之罪,而最高行政长官的缺席,自然导致了地方行政上的极度混乱,一众在花神祭上出手的景王近侍固然伏法被拘,其余相关人等的扣押和口供笔录之事也需要有人去按部就班地做,只是既然出现了行政管理上的极度混乱,这些事情办起来自然就没了章法。若是等那班衙役公差一个个地问清楚涉案人等,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而且,顾连宇来此之前便早动用人脉打听清楚,那位简大小姐简红菱确确实实在花神祭上出现了,而且被曼曼带回了家。他拿不准曼曼带她回来的用意,却本能地想起简掌柜那日向自己吐露的惊天秘密,每念及此,他都忍不住想要第一时间将这简红菱带了出去,最好能藏到一个无人可以见到的地方。
之前,他曾经认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商女,许配给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她高攀,而就在他了解到简红菱身上的一个大秘密时,他却怦然心动了……若是顺利娶了这简红菱,那么,待秘密揭开那一天,自己和自己的儿子必然可以飞黄腾达,又多了一重一飞冲天的保证!
想到此节,他的心跳不由又急促了几分,口气也更和缓了几分:
“筱小姐,吾乃尊长之故旧,你可信任于老朽,早日将那简红菱交于老夫,于你我双方都好!”
曼曼将他所有的表情细微变化都收入眼底,心中实在讶异:简大小姐与自己当然算得上“熟人”,但要将她留下来细细询问却是凤轻云和自己一致的主意。大约是出于女子的细心,曼曼在舞台上不过只多看了几眼,便认出了容貌较初见时大为美艳的简红菱,而这种惊人的变化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