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灿烂如血,满眼尽是昏黄,几十万大军一刻不停的践踏使得方圆百里尘土飞扬,吸一口气,要吐出半口沙土。空气中到处飘荡着马儿身上流汗的腥膻味。就连汝南城中价值几十两银子的名菜‘龙舟mi瓜’也充斥着这种味道。带着膻味汗味血腥味穿着铠甲的将军兵卒,穿梭于闹市,踏的青石板地咔咔作响,人们纷纷躲避,趋之若鹜。他们十二个时辰甲胄不离身,坐在馄饨摊上吃一碗馄饨面,肋下的佩刀甚至还粘稠的往下滴血——这些情况,一开始,可以吓死很多人,时间长了,大家习惯了,有的甚至敢于拿那把滴血的战刀开玩笑。“这个倒霉鬼的血,咋这么稀薄,一定是整天吃不饱呢!”就在此时,密集的,连插一根大葱都费劲的人群中,突然飞过三五匹战马,来不及躲闪的老人孩子,就被钉着马掌的铁蹄踩爆脑袋,踩爆肚皮,就像踩爆一滩牛屎,喷的路人一身血花。马上的骑士还一边喊着:“紧急军情,紧急军情——闲人闪开——”
打了这几年的仗,汝南的百姓,把死亡都看淡了,日子就是这样过,能多活一刻钟,就是他娘的赚来的。大家既想让袁军退兵,又想着曹将军为何还不投降啊!
曹仁着自己钢锉般的胡子茬发呆。他想不通,为何短短几年时间战无不胜的曹家军竟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三十几万大军围困汝南城,洛阳方面竟然派不出援兵了。丞相甚至下令放弃汝南,退守颍川,很明显的有放弃洛阳,迁都长安的想法,这是在走董卓的老路呀!老子,才不会放弃汝南,淮南兵想要进入汝南城除非踩着我尸体进来。
窗格子里透进来的光,由黄转红、由红转黑。曹仁挽起发髻,入发簪,披挂铠甲,对躺在上的慵懒熟睡的两个小妾道:“等本将军回来,在与尔等枕上弄兵。”被翻红浪,只有两缕秀发露在外面,看来是累坏了。曹仁本是很勤勉的军人,冲动的时候不顾一切,但大多数能保持冷静。要说缺点可能就是他曹丞相族弟的这项桂冠了。他对外姓诸将不太客气,颐指气使,人缘不好,曹家将领中他和夏侯惇是最狂的。他经常指着俯首帖耳的高顺脑门道:“你不过是我曹家的一条狗而已,敢质疑我的话。”从曹cao退守洛阳的那一天他开始喝酒找女子,一种莫名的悲凉困扰他,让他只在xue白的身ti上奔驰时才忘忧。
高顺城府极深,心中怎样想,都不会流露到脸上来。
曹仁刚走出门,管家跑过来道:“将军,有人送书信来,不过他送错了,是给高顺将军的。”
曹仁一愣;“那里来的书信?”管家摇头。曹仁从管家枯瘦如粪叉的手上抢过书信,差点连同管家的手一起扯断。他毫不犹豫打开捆扎的竹简,定睛一看,全身一震,倒退半步。曹仁立即意识到这是敌人的反间计。但他也同时感到一把冰冷的苍白的刀架在脖子上,让他打了一个冷战。万一此事是真的,岂不完了?
非常时期。
如果是别人,肯定一刀斩了。可高顺,一代名将,况且威信很高,就有些棘手了。曹仁抱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决定先试试他。正和郭嘉想的一样,曹仁跨马领兵,直奔高顺府邸。
亲兵三千,把小小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高顺迎出来一看顿时面如死灰,嘴唇颤抖。高顺宽肩厚背,细腰长腿、深目重瞳、嘴唇微厚,三缕美须,肤色古铜。一眼看去全身有种复杂的勇烈沉稳、谨慎小心散发出来。
没等高顺说话,曹仁先大笑道:“高将军,今来汝南城混入不少袁军的探子,本将军害怕他们到府上捣乱,所以派人来保护。”心里叹了口气,高顺拱手道:“多谢将军想的周详,高顺多谢了。府上正好缺少护卫呢。”高顺把曹仁让到大厅,落座。曹仁趾高气昂,开门见山:“方才获悉情报,说城中有人yu为袁军内应,相约献城,袁军此刻已经陈兵在十五里之外,正等夜间号令献城后,就一拥而入,。此事异常棘手,不知道高将军有何计策破敌。”
高顺的心窝像被人捣了一拳,差点休克,立即表态:“此事容易,只需杀了献城的叛徒,然后把袁军引入城中伏兵歼灭,可成大功。”
曹仁懊恼道:“只可惜,根本不知道那奸细是谁?他隐藏的可深呢!”
“这——”高顺面沉似水,yu言又止。曹仁察言观色,一边道:“将军可有计策?”高顺大约感觉到什么,摇头:“末将愚钝,请将军示下。”
曹仁有些狞笑道:“既然奸细查不出来,保险起见,还是出城击溃伏兵为善。”看了看院内院外的曹兵,高顺毫不犹豫:“末将愿意请兵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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