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晨応是冀州大族之后,与罗译一科被钦点为榜眼,在国子监任职。原本沈宛因为他与崔家有旧而不待见,然而王琎僔赏识他的才学,在有意无意中,姜晨応已经不是初次来家里做客。其人谦和有礼,兼之亦是父母亡故,身世与沈宛相似,二人也很快熟识。
安排老少二人在茶室中坐下,沈宛席地而坐,轻扶袍袖将冒着鱼眼泡的沸水斟入洗过一遍的茶叶之中,又调入花生芝麻等物,两盏浓香四溢的香茶即成。二人对视一笑,姜晨応抱拳道谢。沈宛端起杯盏递予王琎僔,轻嗅微抿之后,王琎僔赞道香味更进一步,沈宛道是这香茶学自京城旧俗,能让人饮之遍体生热。茶室中气氛和乐,香茶熬煮后滋味更佳,沈宛退出留二人谈天说地。
转过檐廊,准备去看严承。晓岚来报说是秦相府上下人送来了一篓子螃蟹,留言请府上主子们品尝今年最后的一道鲜味。沈宛挑眉问:“人可好生打发走了?”
晓岚点点头:“正巧遇到了颜娘,赏了二两纹银,遣奴婢来问问姜公子可能吃螃蟹。”
姜晨応似乎对于饮食并无好恶,沈宛抬眼看看天时,笑道:“让颜娘看着做便是,承儿不能吃螃蟹,宴上总得有其他菜色,不必特意去问姜公子喜好。”
“嗯。”晓岚点头,微微放心,看来小姐对姜晨応并无异样。姜晨応一看就是有所图谋,可是大人赏识他的才华,已是第二次将人带回家中,也不知是不是有其他的深意。吩咐晓岚去厨间帮忙,沈宛信步往严承房间过去。
严承在屋中看书,听到沈宛的脚步声,抬眼笑道:“姐姐来了?”
“嗯,又在看书。”见他斜靠在榻上,沈宛从柜子中拿出一个厚实的靠枕为他塞在腰间,叮嘱几句不要累着。一摸发现几上的茶水已经微冷,为他去隔间取来热水添上,皱眉问道:“我想给家里添两个人你看可好?”
严承抬头:“为什么?”
“过些日子我的铺子就要开张,颜娘两头跑太过辛苦,我想重新买个厨娘进来。再则你身边也应该有个小厮,平素做些跑腿照顾的杂事。”
严承摆摆手,“为老师添人就是了,我自己能照应。再说出门有成奎相伴,似乎不必要人在身边跟着。”
知他是担心家中开支,毕竟全都仰仗着王琎僔的俸禄过活。沈宛爱怜一笑:“你不必有顾虑,外祖父好歹是朝廷重臣,每月禄米足够日常开支。下人的月钱不足为虑,之前不敢贸然买人是因为初到此地,现在情势已经不同。我希望你也能潜心学业,不要被每日的端茶送水扰乱心境。”
“好,我知道姐姐心意。老师说家中之事由你决定,既然要买人,可是通过官牙?”
“嗯,官牙手中多是经过*的仆婢,用起来顺心一些。”
姐弟二人说些闲话,严承继续看书,沈宛亦从袖中取出一本话本子歪在窗边矮榻上看得津津有味。晓岚为严承送来午饭,沈宛见一个硕大的盖盅里竟是四枚黄澄澄的橙子。见姐弟二人面带讶色,笑问:“小姐猜猜这是什么菜?”
沈宛用筷子将橙子顶盖夹开,轻轻一嗅,“仿佛是蒸的橙子,一股浓郁的香味。里面装的白白嫩嫩还有些赤红之色,看起来像是蟹黄蟹肉。”
严承大眼一亮:“姐姐可说对了?”
晓岚点点头,“颜娘说这是当年宫里一位御厨发明的做法,后来方子失传。蟹肉加了黄酒蒸过之后寒性大减,纵是不能吃蟹的人吃两三只也无妨。先前颜娘试过几回,但是总不得其法,便没有呈上来给主子们尝鲜。”
“竟有这般吃法?”严承惊叹,用勺子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招呼沈宛也一起,果然脸沈宛也说好,姐弟二人专心致志将四只蟹酿橙吃完,心中都颇为满足。沈宛琢磨着看外祖父的反应,见严承沉眸端碗喝粥,说了一声便离开。
脚步声渐远,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滑落脸庞。口中的味道记忆犹新,儿时自己贪恋蟹肉香甜,但是每次总会腹泻不止。母亲和嬷嬷便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研制出这种做法,还说第二年要请祖父尝鲜。可惜后来的事······严承闭闭眼,六年多过去了,昔人已逝,自己能重温这久违的味道,是不是该感念上天的恩德?
沈宛为王琎僔二人送去温好的黄酒,姜晨応起身抱拳道:“在下好吃螃蟹多年,今日这般的吃法却是头一次,感谢小姐盛情款待。”
“呵呵,此事全是颜娘的功劳,我可当不得公子谢意。”
“颜娘?”
沈宛一笑:“正是,家中之人皆不敢多吃螃蟹,颜娘试了多次才成功。我亦是第一次品尝这般美味,是故特意来看二位反应。”
“你这孩子。”王琎僔微抿一口热酒,心腹中着实熨帖。沈宛娇俏一笑,眉眼生光摄人心魂,姜晨応募的呆立桌边。王琎僔见状轻咳一声,姜晨応斟满酒杯对沈宛躬身一礼道:“畅啖美味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子敬小姐一杯。”
以茶代酒,沈宛袍袖遮面浅饮一口,“公子请!”
饭后王琎僔邀约姜晨応在茶室下棋。姜晨応棋风稳重,二人你来我往忘了时辰,夕阳西沉时成奎来报,道是姜晨応家人来寻。竟是抚养姜晨応长大的鳏居叔父游历到京城,也未打招呼便找到了姜晨応宅院。
起身告辞,姜晨応略显无奈:“晚辈叔父历来随性,立志踏遍大好河山。可惜多年为我所累,近两年才各处游历。前两日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