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行事皆会留下痕迹。在一一排查了各个坊市之后,罗译的眼光留在了一个京城颇有名气的马贩子身上。细查之下,那名晁姓马贩子还与沈宛有过交易,因为之前沈宛店铺中售卖的北凉织物便是由此人从关外运来。此人的老本行是贩马,与京城各大家族都有接触,引起罗译怀疑是因为月初他的马场很反常地又购置进了一批马,随之而来的运马仆役中多了几名生面孔,而且在到达京城后便没了踪迹。其人圆不溜丢,郎劲烜的手下在此人身上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罗译敛眉思考一阵,唤了靳呈暗中跟踪晁老板,发现他每日行踪并无可疑之处,便在十余日后趁着夜黑将人掳了过来。
发家以后,晁老板平素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从马场出来后却在一众护卫的眼皮底下被人从暖和的马车中揪出。那些护卫见主家被擒住,呼喝着上前,无奈不是遍身黑衣的金吾卫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一片。靳呈尊令将晁老板带到京郊一个破庙,黑漆漆的廊柱后罗译声音暗哑,“晁老板,好久不见。”
“你······你是谁?”晁老板手脚被捆缚,口中塞的汗巾发出恶臭,熏得他只想吐。
罗译声音低沉带了异族口音,“说好了帮我的手下隐瞒踪迹,怎的,见风声紧,装作不认识人了?”晁老板闻言,心中着实苦涩,“你是谁啊?抓错人了。我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何时见过你的手下啊?”
“呵,”罗译冷冷一笑,黑暗中有刀剑出鞘的声音,晁老板只感觉到脸上贴了冰冷的东西,吓得两股战战,“大爷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真的找错人了。”一股腥臊味充斥在鼻端,罗译皱眉,将人拎到破庙外的烂石板上,冷喝道:“找错人?看来晁老板是要我帮忙长长记性了,你敢说你的马场中没有来历不明的人?”
“来历不明?”晁老板脑筋猛转,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情,“您说的是月初运马来的那几个关外人?”
“不装蒜了?”
“哎呀,冤枉啊。”晁老板叫苦不迭,“圣上优待北凉两位王子,小人寻思着边关不会查验太严,就亲自带人又去运了一批马回京。本来一直是用的自家养的仆役,只是回来的路上倒霉遇到了狼群,当场就死了五个人。还好江将军巡视边关救了我们,可是死了五个人,就有十匹马没有人管。小的就在边城买了六个会驯马的仆役,他们都有户帖的,回京之后就安排在马场做些粗活。大爷不信,大可以跟小人去查看。”
“哼,真正会驯马的仆役,晁老板这般精明的人会舍得就让他们在马场里做些喂草刷马的小事?”罗译冷笑,手中长剑轻抖,晁老板的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口,“你莫以为偷梁换柱就可以昧下我的人,他们还有大用,不是你一个小小马贩可以收服的。”
“哎呀,真的冤枉啊。”晁老板哭喊道:“那几个人买的时候看着还强壮,谁知道还未到京城就病死了两个,剩下的许是水土不服,光汤药费就快顶的上他们的卖身银子了。”
看他不似作伪,罗译眉心微蹙,晁老板所言与靳呈在马场暗探之后传回的消息无误,只是心中仍有什么没有想通。反手将晁老板打晕,吩咐人将他拎回京兆府大牢。不说天明晁老板醒来直接又被吓晕过去,罗译趁夜回城,叩响了太医院的大门。
沈宛的伤口已经开始干结,这两日可以在人帮助下坐上一会儿。她醒来之后得知罗译已经与王琎僔表明心意,而且这几日罗译总在夜里来守候照顾自己。见他白日忙着捉拿刺客,夜里风雨无阻来看顾自己,心中五味杂陈,数次的救命之恩还未能报答,现在罗译将心事坦明,自己却是再无勇气拒绝了。因为她的心,似乎不知不不觉已经陷入罗译精心织下的温柔之中。
晓岚将罗译引进屋子,罗译先远远打量沈宛一眼,见她睡得安然,低声问晓岚一日的情况,听到晓岚道是伤口开始结痂,微微点头。待到一身寒气都在暖炉前消失殆尽,才踱步到沈宛窗前,静静凝视一番后挥手欲要将烛火熄灭。
“你来了。”沈宛忽然睁开双眼,罗译扯唇一笑:“吵醒你了?”
“没有。”晓岚将沈宛扶起,罗译帮忙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枕,沈宛轻笑,“白日里睡得太多了,我的伤已经无事,外祖父说明日就接我回家。你的差事还没有完成吧,不必这样辛苦过来。”
“不辛苦,”她的态度温和,罗译何尝不知她已经慢慢打开心扉,心情甚好,“大年前案子就可以了结,将勾结哲卜的内贼送到御前,也算能有个交代了。”
沈宛颔首,见罗译眼下青黑甚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劝道:“七日后就是除夕,你连日奔波。夜里天寒,早些回去休息吧。”
“无妨,你不是说白日睡得太多了,这会子怕是一时也睡不着,我和你说说话。”
“嗯。你晚饭吃过没有?要不要用点炉上温着的米粥。”
“不必,先前回城的时候吃了一碗浮圆子。”
“······”
并非已经对罗译情根深种,沈宛其实情绪复杂,只能说不再如先前那般排斥,寒暄过后两人相对无言。一室寂静,忽有烛花爆开,沈宛笑道:“烛花爆,喜事到。许是你的差事已经出现转机了。”
“嗯,托你吉言。”罗译抿唇一笑,俄尔听见外间有脚步声急急过来,罗译闻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