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愿做妾还是不愿给我做妾?”楚元对她斟字酌句的拒绝不为所动,倒是有些意外这个身份卑微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黄毛丫头竟然思维聪敏还懂得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眼眸微眯,直白地问。
阿依自然不敢坦白地说她压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贵族公子的自尊心强到可以随时恼羞成怒,惹怒他绝不是明智之举,不过他的问话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她深知自己身份卑微,可他说的就好像她这辈子只配当妾似的,可她又不能不回答,犹豫了下,小声说:
“安乐侯你这话问得好奇怪,作为妾室,如果大夫人厉害,就要做牛做马任打任骂,我又没得罪安乐侯,你干吗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假若大夫人温柔善良,贤德无双,对妾室又好,那就更不行了,这么好的女人我却去和她抢丈夫,那也太厚颜无耻了。所以,我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又身份卑微,但我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其实连那个妻我也不打算去做,我要做一个大夫,不是只服侍于内宅的那种,而是要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夫,就算做不到药王在世,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世人忽略我的女子身份承认我的医术,为了这个即使被讨厌被嘲笑被看不起我都无所谓,我知道,成日抛头露面的女子是没有人家能接受的,所以我早就做好了要一个人努力下去的准备。”
楚元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正当阿依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发火时,他忽然哧地笑了,仿佛很愉快似的,满眼兴味地望着她:
“你还真是有趣,先前我只是觉得你为我丢了名节很可怜,想做件好事,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
阿依一愣,急忙说:“安乐侯,恕我直言,我对你绝没有非分之想,说不想做妾也绝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觊觎正妻之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出自于真心的。”
楚元唇角的笑意更深,刚想说话,林康忽然从屋里探出头来:
“墨大人说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想不想进来,不想进来就回去!”说罢,又缩回脑袋。
阿依肩膀一颤,幂蓠晃动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来望向笑晏晏的楚元,忍不住小声咕哝:
“被听到了吗?”
“怕什么,又没做丢人的事。”楚元仿佛心情很舒畅,虽然阿依觉得他开心得有点莫名其妙,“进去吧,回头再说。”说着率先步上台阶。
阿依眉角一抽,这还不丢人,在他心里到底什么才算丢人,好在话题终于告一段落,她在他没有不悦的情况下好好地拒绝了,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快步跟上去。
进入停尸房,一股夹着尸腐味道的阴冷气息迎面扑来,漆黑的室内点了许多灯烛,倒也算灯火通明,只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令摇曳的烛火也变得诡异起来。六具尸体被摆放在棺木里,三个一排面对面地排列着,中间留出一条宽阔的过道,所有的窗子均用厚厚的毡子堵住,墙角堆满了冰盆,使室内的空气越发*难闻。
楚元才踏进门槛便下意识后退半步,皱皱眉,阿依趁机越过他,走向已经戴上手套开始验尸的秦泊南,这手套还是她之前为了解剖特地为他缝制的。
景澄离棺木远远地围观,林康亦不愿靠前,只有墨砚站在秦泊南身旁,专心地旁归尸过程。
阿依无声地走过去,将药箱放在地上,摘掉幂蓠,一头如瀑的长发倾泻下来,显露出一张如兰的小脸。躺在棺木里的青年约莫二十几岁,已经被脱得赤条条的,嘴唇和指甲均黑中发紫,全身的皮肤竟无规则地呈现出一一片片斑块,这些斑块大绪异,色彩缤纷,自脖子以下蔓延下去。阿依皱眉,因为室内光线不好,她套上手套,俯下身子从死者的脖子、前胸一路向下望去,才看到肚脐,眼前忽然黑下来,一双手已经蒙住她的眼睛。
阿依吓了一跳,眨眨眼,接着咬着牙恼火地问:“安乐侯,你在做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不知羞,那也是你能看的?!”楚元才火大,看着她直勾勾地去观察一具男人的尸体,连他都会觉得尴尬,她却半点不会脸红。
阿依眉角一抽,才要反驳,秦泊南已经抬起头,淡漠地看了楚元一眼,沉声道:
“安乐侯,放开她,她是来验尸,不是来陪你玩闹的。”
“她可是个女人,怎么能看这种东西?!”楚元恼火地反驳。
“医者眼中无男女,更何况,她是我百仁堂的人。”这话的含义太明显,稍用心就能听出来,我百仁堂的人与你安乐侯毫无关系,少管闲事。
楚元怎会听不懂,眸光霎时阴沉下来。
阿依趁机拨开他的手,不高兴地扁扁嘴,毫不忌讳地抓起男尸的手,仔细观察,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楚元望着她专注的小脸,忽然头皮发麻,旁人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娇美可人的忻娘竟然在淡定地摆弄着一具一丝不挂死状凄惨还散发着腐臭味的尸体,那画面太“惊艳”,让人不忍直视。
“已经死了五个月之久,尸身竟还能保存的这么好,真了不起。”她自语似的咕哝了句。
众人讶然,景澄惊奇地问:
“姑娘连这个也能看出来?”
阿依点点头,询问:“先生,是五个月吗?”
“陈公子死亡距离现在大概有五个月零七天,死亡时间是在酉时至戌时之间,身上没有任何经过打斗的伤痕,可以断定是在无挣扎的情况下被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