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的感激与歉疚完全变成了笑话,墨研从一开始便戴着这个真诚友爱的面具,以虚假的友谊对他虚与委蛇。
“原来从一开始想要那个位置的人是你!”景澄眸光森黑,怒焰腾腾,指尖乱战,艰难地自齿缝间将已知的暗黑真相说出来。
墨研不答,仅是轻浅一笑。
这笑容无疑激怒了景澄:“墨研!”他罕见激愤地怒吼了一声,上前就要去抓墨研的衣领,一把长剑却拦在他面前,墨砚面无表情立于床头,一柄寒光灼灼的宝剑泛着嗜血的寒意!
墨研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双苍白的唇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在瘦弱的胸口,恍若就快要凋零的桃花瓣一般美艳却虚弱。
阿依立刻拿出嗅囊放在他的鼻子底下,墨研接过来大口吸着,将草药的味道吸进去以缓解就快要发作的喘症,好一会儿,当他脸颊绯红地停止喘息时,整个人软塌塌地靠在阿依身上,含笑轻叹:
“差一点死掉,有小山鸮在说不定我真的能活长一些!”
“有我在你会长命百岁。“阿依笃定地说。
墨研呵地笑了,望向拦在面前的长剑,教育道:
“阿砚。哥哥说过许多次了,不可以没有礼貌!”
墨砚收起长剑,再次背靠到一旁。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
“还请四殿下控制自己的音量,燕王殿下重伤才愈。受不得太大的噪音。”阿依平声开口。
“你住口!”这样的语气令盛怒中的景澄又一次暴怒,即使再温和他也是出身皇族的皇子,狼狈归来先受到友情与亲情的双重背叛,重击之下又被墨砚落了面子,现在又被一个素日交好的小丫头倒戈,他怒不可遏,瞪着阿依的脸怒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你也参与了吧,枉费仙儿那样相信你,枉费本王那样信任你,你竟然反咬一口!”
阿依愣了愣,紧接着哧地笑了,笑得玩味,笑得嘲讽:
“我并非四殿下养的狗,就算咬了也不算反咬,本王?四殿下的亲王衔回来了吗?”
“你……”一语戳中景澄的肺,景澄脸涨红。怒焰熊熊。
“小、山、鸮,不可以嘲笑你四皇兄,我们还是要讲究一下长幼有序兄友妹恭的。”墨研双手挂在阿依的肩膀上。笑眯眯教导。
阿依偏过头去没有做声。
景澄呆了一呆,继而惊诧地望向阿依和缠着她的墨研,墨研用手指头戳阿依软绵绵的小脸,懒洋洋地对他笑说:
“怎么样,她很像忻姑吧?”
景澄怔怔地看着阿依,看了好一会儿,猛然回过神,心脏一颤,盯着阿依诧然脱口而出:
“你是、九妹妹?”
“我不是妹妹。”阿依十分排斥。蹙眉,难以接受地轻哝。
“你出生时你四皇兄已经十岁了。我长在王府外,他却是在王府长大的。你亲娘抱着你在王府里到处炫耀时他确实看过你,那时候我还听他提起过。”
“九妹妹不是已经……”景澄剑眉皱紧,震惊地望向墨研。
“小山鸮,好好地对你四皇兄打个招呼。”墨研不答,笑道。
“我可没承认过这血统。”阿依淡声强调。
墨研微微一笑,望向陷入震惊整个人都呆住了的景澄,平声道:
“我先说好,围场的事可不是我为了陷害你上演的苦肉戏,我没必要那样做,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具体是谁做的你应该已经觉察了。在你我之间被挑起的争斗中皇上坚决地选择了先除去你,以你现在的处境,今日你找来,必是明白了你现在该做什么,对吧?”
景澄冷冷地看着他,一双森黑的眸子里蓄满了愤怒、不甘与恼恨,他心里自然明白现在的情势对于墨研是一片大好,对他则是糟糕到不能再糟。在他入狱这段短短的时间里,墨研缠绵病榻竟然还能处置掉一批拥护他的支持者,他心知肚明皇上站在墨研那一边不是因为有多宠爱墨研,而是因为他是健康的墨研却是个短命的,所以皇上选择先除去他。
现在的皇上那骨子里的疯狂与自私让他震惊,他可以与对他怀抱着恶意的亲兄弟争斗,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对他的父亲做大逆不道的事。他想象过他踩着所有兄弟成为储君而后名正言顺地继位,却从没想过去做弑父逼宫的勾当,他从没想过。然而很显然墨研早看透了他的亲生父亲,他笃定从一开始墨研就怀抱着弑父逼宫的想法。
景澄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立刻逼宫,一是放弃登位之心全力辅助墨研上位。前者,他虽然近些年积攒了不少势力,然而皇上肃清他的行为来得太突然,别说他没有逼宫之心,就算现在真的举旗造反,皇上已经完全盯住他了,如此仓促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他这边,冒然动作只会陷入万劫不复,还会永久背负骂名。
更何况仙儿与桃儿还在墨研手中。
景澄是个极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已有妻室子女,一旦造反失败,他可以一了百了,然而活下来的妻妾子女处境将会相当凄惨,他不愿看到这样。
墨研并没有将他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他知道他这是在逼他表态。
他不甘,他愤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