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到此为止,书归正传。
瞫夫人道:“那是个远客了。听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看来今日是个高兴日子。”
五源继续道:“杜清涟是蜀国鱼凫氏蜀王望帝杜宇之后,后来鳖灵建立了蜀国开明王朝,杜漪的先祖不愿看到这个结果,就迁至鹄鸣山。
“杜清涟多年习老子学说,颇有根基,自以为蜀中学者已无有其右者,于是出了蜀国,拟到老子故里楚国去淘见识。
“一年多前,到了江州,顺大江到枳都,再进了丹涪水,准备从郁水转盐水进楚国,正值我国与楚国开战,不能成行,听说万风林海有一观云林学舍是老子的弟子澹子当年闭关读书的地方,他想到一时不能入楚国,于是来到观林云学舍,却发现并无读书之人,大失所望。先因战事,后因伤寒,住了三个多月。
”如今,丹涪水风俗也在变,我想让他留下来,将来或是有大用,比如办个乡学,于是想尽办法让他在学舍中长驻。
“盛情难却,他先应承下来。当时我就承诺他要引见给夫人,一时忙事,冬来收不能收,种不能种,正好空闲。此人见多识广,待人和善,年近四旬,而面红耳赤,肤如婴孩,非为俗物,斗胆求夫人一见。”
夫人笑道:“这样说来,老寨主一诺值千金了。既是来了,有请高人。”
“既然夫人准了,我自去请他。”
且说这果五源,已过花甲,头发却一丝未斑白,听说是平生多吃果氏部族的干果。天坑在果氏领地范围,因此历代以来,天坑牢营的主管便是果氏头人。
因之,果五源,既为万风寨寨主,又为天坑牢营的主事,虎安宫格外多几分尊重,故他能直接求见夫人。万风寨与有名无实的观云林学舍素有渊源,当年澹子建馆之时便是得力于寨中支持。
说这闲话之间,果五源已将杜清涟引进了宫中。
夫人见客人年约四旬,中等身材,略为偏胖,身上是一件白色蜀段(听说后世才称“蜀缎”),就如天生就在他的身上一样合身,铮亮的额头和明净的眼神隐藏不住睿智;尤其是皮肤,就如婴儿一样,指尖轻轻一弹,怕是要弹破。
夫人固执地认为,在丹涪水,甚至整个巴国,邓路的文人气质就如一道独立于盘瓠湖水面比蓬莱小岛的美丽风景,无人能及,见这人浑身气质与邓夫子有相似之处,且不在邓路之下,先吃了一惊,顿时多几分喜欢,心中暗想:“他吃的什么,比女人皮肤还要细嫩,如何驻颜?定非俗物。”
杜清涟施礼道:“某西蜀草鄙之人。”
夫人答礼。
宾主坐定。
一席交谈,夫人兴趣盎然。
夫人道:“杜子学识,愚妇已见识。依你所请,我当转达我夫,以后,任何人不得去观林云学舍闹事。不过话先说明,也不得强迫当地人学书,毕竞当地以祭师最为尊。”
杜清涟起身行了个大礼,道:“并不敢奢望有人学老子学说,多谢夫人!”
“请复坐。不用谢。改日有空,我当亲自去请教。”
果五源道:“夫人若去了,定然不会失望。自从澹子创建学舍,数多年来,学生没有长进,树木却是年年长进,已是古树参天,虽然简朴,但与别处不同。只是,历代邑君均对学舍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更有刻意打压的,有一年说窝藏要犯,差点一把火烧了,目今房屋多有些破损。”
夫人笑道:“你这话一出,我是不出点血就显得小气了。”
杜清涟忙道:“我来求见夫人,绝无此意,因听说夫人开明,不比他人,听了寨主之劝,才敢茂然求见,只想在林中清清净净,当地人不常去添乱,足也。”
夫人道:“晓得你们读书人清高,但我话已出口,不必推却。眼下虽是时有战事,消耗颇大,有苴大总管在,这点东西还是挤得出来的。”二人谢过出宫。
果然,从此以后,当地混混不敢再无故去找学舍的麻烦。有果五源为其出头,再加众人敬重杜清涟的人品,反客为主,他倒像是学舍的老板,众人都听他的。
次年春末,虎安宫拨付钱粮若干,用于修缮学舍,郑氏、相氏、樊氏、荼氏、句氏、三苗寨等部族见虎安宫资助,自然懂得起,也送来一些物资。万风部族出人力砍伐大树,开凿山石,修缮殿宇,焕然一新。
杜清涟窝居在此,不是当先生,而是当学生,潜心研学,不关心外面的事情,乐得做个隐士。再加战乱,一些人避难到此,有的住了下来。学舍气象与前大不相同。
虢昌、果五源、邓路是学舍的常客。
瞫夫人也去过几次,与杜清涟相谈甚洽,甚为敬之。
渐而,观林云学舍,远近驰名起来,多晓得万风林海中有这个好去处。
日月更替,光阴易逝,不觉又过了一个寒署。
正是夏天,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杜清涟对学舍中人道:“这观云林学舍名称,一则名不富实,二则殊为罗嗦,只需林云观三字足也。”于是将学舍更名为“林云观”,此后,人们便称为“林云观。”(注:当时道教并未兴盛,此“观”字仍为“观看观察”之意,不是以后“道观”的“观”字意,不要误解)。
一日深夜,杜清涟在最大的一间房,他们称为主殿中乘凉打坐。
突然听到有异响,起来查看,又不见了动静。
杜清涟静立不动,过了一刻,听到老子石像下面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