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屋子里,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世界之外的世界已过去了接近两天的时间,但在这个世界只燃尽了一根普通的白烛,正点的钟声响起,此时正是午夜时分,屋子里摆放的时钟是二手的老式北极星机械挂钟,笛子安很喜欢这个风格的制品,有一种生活在影视作品里的错觉,当时在二手市场上一眼相中,买了回来……事实上它也确实仍然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甚至还能准时报点。
午夜的钟声一声一声,当第十二声响如同前面十一声那样不紧不慢地落下回荡在这个屋子里,屋子的主人也回到了这里,子安怔怔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看着他消失后的仪式现场,倒地的杯子,溢出的残余的牛奶,弄脏的毛毯,燃尽的白烛。他下意识用手轻抚身上的毛毯,手指尖粗糙的触感真切地告诉自己,已经回来了。
随后他看向自己的手背,在那儿,一个黯淡的由青色纹路编织而成的符文如同刺青一样刻印在那里……
“旅行万世,但只忠诚于自己世界的使者。”
子安喃喃自语,在真切见证一个世界濒临灭亡的景象之后,他才能深深地体会到自身背负的包袱与责任。旅者的旅程并不只是意味着精彩的生活,不断穿梭各种有趣的世界,他们还要面对各种超脱人理想象的恐怖,面对各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对自己背后的世界负责,他们是世界的使者,当世界灭亡,他们也将无处可逃。
就在不久前,符石世界的祭坛上,世界的意志借助笛子安再度重现了昔日天青色的史诗,一举击退了恐怖的外神的触手,笛子安恢复意识之时,眼前的天地间遍布天疾走奔驰的青色的洪流,宏伟的能量修复了天幕上的缺口,而受到一定创伤的外神伊莫库同样短暂的退避,虽然一根触手对其来说无关紧要,但是的的确确是给祂造成了一定创伤,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伊莫库这种生命——其为以太界中无念无想的生命,本质上还是依靠吞噬本能在活动,这样的生命只要感知到创伤便会本能的退避,直到吞噬的本能再次占据主导。可惜的是,由于祂的生命形态与生命层次,能给祂造成创伤的生命在整个九重以太海里都是寥寥无几。
伊莫库的退避无疑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宝贵的时间,甚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濒临灭亡,子安只需要留在这个世界灵格就能获得莫大的晋升,以“救世主”的功绩完全可以完成灵性的提升。可惜的是,哪怕是各种机缘巧合再现了昔日的传说,对这个世界而言,也并非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之前曾说过,在见习旅者开始旅途之前,世界会为他们刻上烙印,这相当于宣示旅者的归属,在刻上火之印记之后,都会进行恩赐,赠予这些未来的希望以礼物,用以帮助他们度过前方旅途中可能出现的难关。
这礼物可以是稀有的世界特殊的能力,在符石世界一般就是稀有的符文,或者失传的咒语,也可能是直接对见习旅者进行灵性的提升,诸多恩赐五花八门,到了子安这里,由于世界正面临毁灭的威胁,因此在世界意志的引导下,世界最后的火恩赐给了少年史诗里曾存在过的力量:
仅有一击,但是足够屠神灭魔的光枪。
这其实算是世界意志的自我救赎,但是在一整个世界的支持帮助下催动那恐怖的光枪,对少年而言也绝非是没有好处的,只是这样的影响会更为深远,换言之短期内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实际帮助。所以说,再现天青色史诗所付出的巨大的消耗,其实尽数来源自这个残破的世界,那记载着这段史诗的最后的石碑里,只是借助少年的手,将这最后的力量爆发出去。
原本便以燃烧殆尽的火,经此一役,终于彻底熄灭。
正当伊尔达与笛子安面对着天地间呼啸的青色洪流默默不语,体会着那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时,身后杯台之上,传来了石板崩塌的声音,少年回过头,只来得及看到那块荡漾着青色光晕的石板,在风中分崩离析,碎成天地间飘荡的细碎粉尘,每一粒粉尘似乎仍带着天青色的光晕,但也已经随风飘逝。
“碎,碎掉了……”少年嘴巴微张,不知道说些什么。火,就这么熄灭了?
而伴随着石板的崩塌,天幕之上的青色光晕同样以肉眼可见的消散,几乎可以预见,当这最后的力量挥发殆尽之时,就是这个世界失去屏障,堕入以太之海之际。
到那时,以太界里那些无念无想的虚空生物会毫无遮拦地涌进这个世界,文明会死去,世界会消亡。
“终于,到了这一刻了吗?”伊尔达闭上已经不再映照景象的黯淡的双眸,声音不再低沉,甚至可以用温和来形容,在这样的关头,他只是站起身子,转向少年的方向,
“有很多东西,本来想跟你说清楚的,但是算了,只能等以后你慢慢去了解”就像临行之前的长辈对晚辈交代事情那样的语气,笛子安怔怔地看着这个白发的中年大叔,闭目的刚毅的面容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记得来到这个世界时你所说的咒文,只要将凭依指向的物品换成是你们世界的产物,一件衣服,甚至一块布料都可以,然后对着那件“信”物逆向走动,按步骤将咒语说出来就可以回去了。”
“火之印记是你与这个世界联系的关键,在日后你成为旅者,找到新的火之后就可以通过印记回到这个世界,”伊尔达抬头,张开双臂,有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