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哥哥,我有点害怕……”
美人安慰道:“莫要害怕,只要火不熄灭,就不会有野兽前来。我这伤,拖得有些久了……”
话还没说完,盲女便缩回去,“段哥哥疗伤要紧,我不害怕!”
美人没再开口,只是微微一笑,离开了山洞。
……
疗伤之地并不在谷中,美人须涉水而过,折回到来时的那处山洞。别过盲女,他一路穿过林木,急行至清溪溪边,这才停下脚步。
清澈的溪水上,洒满月光,水面时而静如一尺银霜,时而动如一弯眼波,引得人思绪万千。借着明亮月光,可见底下游鱼攒动,水草丰茂。
美人静了静,猛地弯下身,开始大团大团地呕血。血色泛着黑,很快浸没于水中,氤氲出一片暗色,惊得游鱼四处奔逃,只留下光影重重的水草。
“我不要紧。”
“并无大碍。”
“不必担心。”
“内力尚存。”
过往的安心话语,声声回荡在耳边,但没有一句,是真的。
美人说得云淡风轻,实则百般压抑,不敢透露分毫。受伤,素来是江湖人的大忌,行走江湖,哪能没个仇家,而一旦受伤的消息传出,则意味着死亡。
重伤尤甚,他的仇家,比想象中多,他不能轻易冒险。不敢交托盲女,只能躲在溪边,像一只濒死的兽一般,无声地呕血。
美人攀着溪石呕至指节泛白,方止。他受的是内伤,呕血之后,胸腔内郁气大散,霎时轻松许多。只是还有些灼烧地疼,尚可忍耐一二。
他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明月正冷冷地凝视着他。
已是夜半。
美人低下头,望着水中明月出神。
这道溪水最终会绕过山洞,流向绝崖环立的山谷外,盲女绝不会发现异状,而以他方才试探过她,受伤是真,畏冷也是真,应当不会追出来。
若是她真追出来,也还有布下机关的山洞阻挡,不必太过担心。
仔细演算一遍后,并无遗漏,美人放松了些许。他缓了缓,借着寒冷溪水净了手,重新折返山洞。
夜里的山道,与白日截然不同,若是盲女在此,只怕要发出惊呼。大多石壁的位置,都发生了变换,或是翻转,或是移动,狭窄与弯绕不复存在,只留下宽丈许的笔直道路。而且墙壁上挂着火把,只需使出内力,翻点火星,便可点亮整座山道。
美人一则此时内力不足,二则也怕惊动他人,
是以只是取下其中一把,以火折子点亮照明。他没有急着穿过山道,而是时不时低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黑暗中,火把孤独地映照左右出青灰色的石壁,把他的身影不断拉长捏短。长长的山道中,重复着火光的造弄。
不知走出多远,美人忽然停住脚步,弯身从岩石缝隙中取出了什么。
这是一个小小的物件,缩在掌心犹如滚落的水珠一般。它外形似铃铛,但并没有响动的铃芯,而且外饰银色的雕花,异常精美,显然不是个寻常的物件。
更不寻常的是,它的出现。
这种形似铃铛的饰物,常常为女儿家所用,不是簪在头上,便是戴于手腕,十分好看。别看它绮丽,但实则它常被用于追踪,是杀手常用的手段。它没有铃芯,不会发动声响惊扰旁人;又有铃铛之形,隐有传递音讯之意;而雕花之饰,则警示不相干的人,莫要轻举妄动。
来此山谷之中,还留下此物的,除了盲女,不作他想。
美人的眸色陡然一沉,看来,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她的身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至于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不外乎权名利三字而已。
但是……
他不止一次扣过脉门,她的确没有内力,真是怪哉。而她的言行举止清丽自然,浑无心机的模样,配上清秀面容,可信可亲。
如果一切俱是伪装,那么真是不知道,你我二人,谁更得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