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孙星听到了外面打更的声音,估算了时间,约莫是子时过后。
黑暗的大牢里传来了锁链哐哐当当的声音,孙星立刻从睡眠中醒来,紧接着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从外入内,缓缓走进来。
只有一个人。
半夜提审么?
是打算要用刑逼供了?
然而孙星觉得奇怪,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只见一盏灯笼缓缓飘了进来,从那点光线,孙星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顿时心中大骇,吓得结巴起来:“聂……聂……聂……聂右相……”
来人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孙星越发惊惧:“你……你是人是鬼!”
“呵!”
牢房内一声轻笑,声音极其悦耳,还有几分熟悉。
可是,听在了孙星的耳中,却犹如催命的讯号!
他惊骇地大声说话为自己壮胆:“你到底是人是鬼!”
因为害怕,孙星不断后退,而那灯笼却一直跟着飘过来,他一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背部抵在了墙角。
戏弄了他一会儿,那人似乎觉得够了,这才开口:“本相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敢杀这么多人,还敢对本相下手,却害怕一个你心里认为已经死了的人!”
孙星强行给自己壮胆,却忍不住躯体的哆嗦,道:“聂右相,既然你没死,为何要装死!”
聂臻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这是给自己强心剂啊,真是好笑,一个使用阴谋诡计害人眉头都不皱一下、杀人如麻的文人,居然会怕鬼!
“谁说本相装死了?”她好笑地道:“本相的人分明一直在说本相没死,而是一直在养病,可没有传过半点本相死了的消息出去啊!”
说着,她还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年头啊,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了!”
她一字一句之间都是惋惜,那样子一如既往的恶劣,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不过也因此,孙星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聂臻不是鬼,而是个大活人!
她还活得好好的!
“既然聂右相还活着,自然就没有我对你下毒之事了!”他的心倒是定了下来。
这是少了一条罪名!
谁知道,聂臻哪里会让他这么好过?
她冷笑一声,道:“难道你没有下毒?”
“没有!我根本从来没有跟绿林匪徒有过交集,聂右相作伪证,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孙星大声反驳。
因为他确实没有跟绿林中人打交道,对聂臻下的毒本就是慕容家的秘药!
看着他脸上明明写着惧怕却死撑着的模样,聂臻“啧啧”有声,道:“没错,本相知道你并没有跟绿林中人有勾结,你们给本相下的毒也不叫‘踏青’。
那宴席上给本相准备的毒是两种,一种叫做香兰、另一只叫做青葵。这两种毒单独食用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你们在本相的筷子上下了香兰,又在菜里放了青葵,只有本相吃了会中毒,别人却不会!
你看看,我说的对么?”
“……”孙星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可怕,他们的谋算居然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说的一点没差!
他惊骇地问:“你早就知道了!”
“不错,本相早就知道这场宴席可能有问题,故而来赴宴的时候,亲自带了碗筷和酒杯。趁着你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这些东西都给换了!”聂臻一脸的笑意。
那洋洋自得在她脸上,让孙星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一拳头砸上去,把她的得意打碎!
这还不算,她还补了一句:“要知道前任郡守贾大人给本相准备的碗筷,与他自己这边用的都长得一样啊!”
“所以,这一切都是圈套!”孙星这才恍悟。
他和国舅爷给聂臻设局,没想到,一切都在对方的谋算之中。
亏他们还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自己踏进了对方的陷阱里!
“没想到郭青会这时候来衡河郡吧?本相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非常好心地给你答疑解惑。”
聂臻说得特别不要脸:“郭青……是本相的人!”
孙星:“……”
他猜到了郭青可能是聂臻的人,可是没有想到聂臻能把这一切算得这么准。她一个假装被毒死,后面就对慕容德一系列的打击!
“聂大人既然还活着,那么毒杀聂右相的罪名就不成立!”孙星一口咬死这件事。
人没死,罪会轻一些!
聂臻一脸恍悟地模样看向孙星:“哦!所以你是承认了对本相下毒一事?”
孙星:“……”
他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而聂臻却眯着眼睛盯着他,带着更加可恶的笑意,道:“其实呢,你不承认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的话让孙星十分纳闷,他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聂臻却又道:“据我所知,孙先生二老健在,妻妾三人,儿女四个……”
她如数家珍,对于孙家的事情知道得好像自己家似的。
听在了孙星的耳中,却一句比一句寒凉,他只觉得汗毛直立,惊恐地问:“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不如你猜!”聂臻笑得更加可恶。
她的话语十分轻柔,带着雌雄莫辩的少年人的脆嫩,却又拥有独特的清冷气质。
正常人会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然而对于此时的孙星来说,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一句话又一句话,逐渐击溃了孙星的警惕、防备和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