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歪了歪头,全然没有那种念头,殿外的大片墨色,让他想起了不知道在哪出看到的一句古诗,“黑云压城城欲摧。”后面一句,想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了。
此时的宋青树却已经走到了“龙椅”的跟前,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天,直到它在无声无息中已经到来。就如同他一贯的作风,走一步看一步,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他到此刻才明白,有的时候,一条路走到底,未必会柳暗花明又一村,还有可能,这就是一条地地道道的死胡同。
转身,落座,大马金刀。
权势功名他这辈子没有追求过,不过皇帝梦相信每个男人都有,不说万人之上的名头,就冲可以后宫佳丽三千,那也少不得一番意淫。
或许是这把椅子真的存有言不清道不明的魔力,不知道为什么,坐上去就会凭空生出来一种万般变化尽在掌握的感觉,“来吧,爷爷在这儿。”
双手往扶手上一搭,脊背一松,斜靠在椅背上,本想做个泰山崩前而面不改色的姿势,可变故突生。
腚底一阵颤抖,这把在此沉寂了几千年的古董龙椅,此时却如同装上了马达一样疯狂颤抖,宋青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君临天下的感觉顿时被颠簸得一干二净,紧跟着就是一种失重的感觉,自由落体。
“碰”ròu_tǐ与地面接触的闷响。
“我操你姥姥。”两个臀瓣上传来的剧烈痛感让宋青树呲牙咧嘴。
在大殿里的白争只看到那把椅子向后倾倒,紧跟着椅子上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赶忙跑上前,却发现原本椅子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窟窿,窟窿底下是表情扭曲的宋青树,无数的金色碎屑在他身下铺垫着,一个国宝级的文物就这么毁了。
“你怎么样?”
“还能抢救。”
这个隐藏在龙椅底部的地道与地面纵深不过两米,白争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可惜落点没选好,把一根儿相对完整的椅子腿儿给踩成了两截儿。
宋青树:“败家仔,你这辈子就注定了穷酸命一条。”就算是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剧痛,也不能放过这种暴敛天物的混账。
“我穷酸,你富贵,龙椅都给你坐碎了,大富大贵。”
“扶我一把,让你沾沾贵气。”
“那我可要谢谢您。”
兄弟俩这会儿又有了互相调侃的心思,原因无它,这地下,居然有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隐秘通道!
宋青树捂着腚站起身来,“天无绝人之路,我说呢吧,我这坐了龙椅的天之骄子,怎么的也沾染了点儿龙气,再不成也不该比袁世凯那孙子还惨,登基当天就驾崩,太丢人了点儿。”
通道里光线昏暗,除了入口处还能勉强瓜分到一点儿大殿里的光线以外,越往里越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好在道路修建的比较宽敞,不用弯腰低头,不然免不了磕碰。
因为是摸着墙往里走的,所以墙上内嵌的油灯盘没能躲过白争的摸索探查,但可惜的是里头的灯油已经完全干涸,根本没有再度引燃的可能。
“等等,这是两条路。”
“两条?”宋青树伸手摸了摸,确实,有一堵墙,伫立在路中间,硬生生的开了个岔口出来。
“没多大事儿。开在龙椅底下的,绝对是逃生通道,撑死了也就是出口不一样。”
“那我们走哪条?”
“一人一条吧,万一后头那玩意儿追上来了,咱们分开走,弄不好还能活一个。要是我撂在这儿了,你记得多烧纸。我老早就想说了,这帮人烧纸都是拿红钞当毛票,烧到地下肯定就是钱不值钱了,物价肯定高,你也别烧钱了,就干脆来什么纸扎人,房子车子什么的,比较实际一点儿。还有,别死等着清明过年,隔一段时间就烧一回,有点儿闲钱攒着,多给我准备点儿。要是你走了,我就回中都去,让我爹给你办,请个扎纸的师傅,专门儿负责给你烧,烧到人家退休为止。”
足足交代了两分多钟,白争听得很认真,搞得某个厚脸皮的同志都不好意思接着侃了,“行了,暂时就这么定了,走吧。”
两个人在岔口处分道扬镳,在不同的岔道里摸索前进,起初还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但是越往后,声音就越发模糊,到了后来,整条通道就只剩下自己的阑珊的脚步和粗重的呼吸声。
黑暗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魑魅魍魉,最可怕的是从自己心底往外蔓延的那种恐慌。
先前因为财迷心窍,宋青树压根儿就没去想那么多花里花哨的东西,到了这会儿,见识了那些诡异的滕蔓,总感觉这通道万分压抑,匆匆行进的时候,耳边总能若有若无的听到一些琐碎的摩擦声,似乎是那些东西追上来了一般,抑制不住的回头,视野里只有一片漆黑,它们来了么?静下心来听,摩擦声又消失不见。
当人在丢失视野的时候,往往会对时间的估算产生偏差,这种偏差一般都是过高的估计,或许你感觉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但实际上有可能只是过了四十分钟。
总之,宋青树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他一直都没能搞清楚到底是自己在幻听还是那些摩擦声确实存在,脑子里有一根弦绷得很紧,好像随时就会断裂一般。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念叨,“老子要疯了,要疯了。”
反观白争,他打小儿就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野树林子荒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