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你这少爷,从来不怕麻烦别人,只怕麻烦自己。

那天晚上八点,凌彦齐已陪姑婆在小楼吃完晚饭,驱车离开永宁街。手机屏幕一闪,接到尹芯发来的微信,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凌彦齐随即回了一个字:“好。”

尹芯做新闻主播多年。这一行讲究时效性,分秒必争。既然是她深思熟虑四个小时后做出的决定,他没道理不赞同。

他们总是要分手,无非是这一分钟还是下一分钟。与其要尹芯对他念念不忘,还不如这样,让人痛恨让人清醒。

凌彦齐回到市中心的卢宅。难得的,卢思薇和管培康也回来了,挺有闲情逸致地在插花。

卢思薇知道是儿子回来,头也不抬地问:“你姑婆现在怎样?”

凌彦齐把包轻轻放沙发上,没想惊醒了在沙发另一头睡觉的主人,一只乳色英国短毛猫。它不经意地看凌彦齐两眼,换个姿势又睡下去。

这是卢聿菡的猫。

她和凌彦齐前后脚回的国,一回来就嚷着要养一只高颜值的猫。去许多猫舍看过,都没看到颜值惊人的,无意间看到这只英短,趴在猫架子上,肥嘟嘟的身躯,大而圆的脸庞,琥珀色宝石一般的猫眼,呆呆望着她,萌到不行。

按她的话说,当场就被吸住,一定得抱回来了,管它是不是纯种英短呢。

可这猫不像别的英短,眼眶圆得规整,而是眼尾上挑的椭圆形。炯炯有神地想要点威严感,偏又被那肥胖身躯给耽误了。这大宅里好多处的猫架子,它也懒得爬,只爱呆沙发上。还不像别的英短平易近人,一点不爱往人身上凑。

要是有人非坐沙发上,挨在它身边,它一定会发声抗议。抗议无效的话,只得把肥胖身躯挪远一点,然后怒目看着人。它反正无事,人能坐多久,它便能看多久。

虽然还未沦落到“铲屎官”的地步,凌彦齐也觉得,这是只很有性格的猫。

今晚,凌彦齐没兴趣和它来场沙发争夺战,便只站着说:“恢复得不错,可以不拄拐杖了。”

薛定谔抬起脑袋,看凌彦齐一眼,也许是想不通,也许是无聊,它竟然跳下沙发,趴到凌彦齐脚上,仰着一张憨憨的圆脸看着他。

凌彦齐想抱抱它,又怕一不留神在这逗留久了,惹人嫌弃。只听卢思薇说:“死不了了?”

凌彦齐身子一僵,脚轻轻推开薛定谔,点头:“是吧。”

“那小楼,她怎么说?”

“没有松口。她说如果不是郭家念及她是家里的老工人,又是那位玉秀的姐妹,没道理把小楼低价过给她。所以,只有郭义谦签了拆迁协议,她才会签。”

“哼,”卢思薇插好最后一枝花,拿起花瓶左右看,“我们这姑姑,怎么,给人做了几十年的下人,还真当自己姓郭,不姓卢呢?她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在养她的老?”

管培康从花瓶里拿出多余的两只白玉兰。中式插花讲究淡雅简洁,以意境取胜,花朵自是宜少不宜多,卢思薇在这方面真是没天赋。

他提醒她:“就算你们卢家不养她。她带大郭义谦的次子和两个孙辈,他们也会养。”

他摆好花后,见凌彦齐仍站在沙发背后:“坐啊,彦齐,自己家为什么都不坐?”他指着茶几上的黄皮,“这是你三舅妈从乡下搞来的野生枇杷,酸酸甜甜,正是那味道。你尝尝。”

凌彦齐说:“不用了,我在姑婆那边已经吃饱,如果没事我就上去休息了。”

卢思薇想了想:“你和那个尹芯,分了没有?”

“分了。”

“那有时间,带嘉卉去小楼看看姑婆。”

凌彦齐未应承。卢思薇最不喜欢他这副“沉默即反对”的态度:“有什么问题?拖拖拉拉的,到现在才和那个主持人分手。既然分了,还不加快点动作。真等你姑婆死啊,她和我们卢家不齐心,保不齐遗嘱还是会落到郭家去。姑婆你不上心,嘉卉你也不上心,你心里究竟都装什么事啊?”

凌彦齐长吁一口气:“我之前就问过嘉卉,她说不方便去。她是在小楼长大的,一怕睹物思情,二怕金莲有什么想法。”其实彭嘉卉还和他说过,她和外婆一起住的日子短暂,她也不认识这位姑婆,没有什么可聊的事情。

凌彦齐意外她会那样说。她忐忑地问:“觉得我没有人情味?”

他摇头:“长辈都不在了,突然间冒出她的故人,换成我,也是没什么可聊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姑婆一个人冷清清的,又挂念她的姐妹……”

“我都懂,我只是不想那么虚伪地应付一个老人。”

那天他们从医院出来,已是夜晚。

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的辅道入口,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他们沿着院墙下的路走,风轻轻地吹,爬山虎轻轻地摇。彭嘉卉直视前方,看得很远,看得很深。她从来都把心事藏着,像凌彦齐所以为的,像个人人艳羡的芭比公主一样活着。

那是她为数不多会怅然会沉默的时候。沉默有时候是不说话不赞同,沉默有时候是隐藏和躲避。

凌彦齐走在斜后方看她侧脸,意外发现,她还有那么一丝像司芃。

卢思薇哼哼地笑:“她这么体贴金莲?听说郭义谦早就想把外孙女接回新加坡。她要是走了,金莲在曼达怕是一点靠山都没有了。女孩子怎么会和继母感情好,不明白。这么看,金莲也是有眼光,早早就做了长期投资。”她看向凌彦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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