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张仪心领神会,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跪下道:“大王,万勿以身犯险,将我大秦国之安危置于险地!臣目睹过你与孟贲、乌获二人角力,你们的气力不相上下,当在伯仲之间。现在孟贲与乌获都已经因为举鼎而死,以为前车之鉴,大王怎能不引以为戒!?”
“张仪!你住嘴!”秦王荡怒气冲冲地道,“寡人便不信了。以寡人之神力,又有整个大秦的气运庇护,岂能不举起这雍州大鼎?”
“大王!”张仪一脸悲戚地道,“举鼎事小,大王之安危事大!今大王继位不过几个月,先王的尸骨未寒,天可怜见!先王临终前委任臣辅佐大王,今若置大王你于死地,九泉之下,臣有何脸面再见先王?!”
张仪蓦地站起身,开始一步一顿地往雍州鼎这边走了过来,他脸上的决绝之色,好似一个无畏的勇士,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
“张仪,汝……汝要做甚?”秦王荡打了一个激灵,惊恐万状。
张仪随之指着自己的额头道:“大王若是执意要举鼎,臣便先一步,一头撞死在这雍州鼎上!反正这雍州鼎已经有了两个我秦国大将之血,不在乎再多一个秦国相国之血!臣实在不忍见到,大王如乌获、孟贲一般血溅当场!”
“你!……”
“先王啊!臣来也!”
张仪做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如猎豹一般飞奔了过去。秦王荡似乎愣在了当场,呆若木鸡,一时之间阻止不了,而其余人又因为距离有点远,故而拉不住张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仪一头撞在了雍州鼎上!
“噗!”
张仪撞了一个头破血流,偌大的额头撞击在雍州鼎上,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张仪的脑袋一歪,两眼翻白,身子随之软倒在了地上,便不省人事了。
“相国!相国!”秦王荡疾呼了一声,随后飞奔过去,将张仪的身躯抱在了怀里,抽泣不已。
“相国,汝怎么这么傻呀!有话好好说!何必自寻短见啊!”
秦王荡赶紧招手道:“太医!快找太医!”
一国之相死在这里,动静是非常大的,更何况张仪还是秦国之相,名动天下的人物,这一下广场上的秦军锐士,还有跟随秦王荡到洛邑王畿来的群臣都手忙脚乱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秦王荡再也顾不上举鼎的事情,直接抱起了张仪,冲下了陛阶,又登上了自己的车驾,随之扬长而去。
原本以为是一场血案,没成想却成了一场闹剧。宋王偃有些哭笑不得。
……
当张仪苏醒过来的时候,除了额头上还包着纱巾,敷上了一些草药之外,屁事没有。听说张仪醒了,秦王荡便急匆匆地赶过来,入了大帐,坐到了床榻边上。
“大王,这……这是哪儿?”张仪嗫嚅着微微发白的嘴唇,向着秦王荡问道。
“这里是魏国的雕阴。过了雕阴,再过不久,便可以抵达我们秦国的函谷关了!”
“臣这是昏迷了多久?”
“相国,汝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会盟已经结束了吗?”
“是的。自从那日举鼎之事后,诸王便各自离去。”秦王荡攥着张仪的手,深情款款地道,“相国,汝受苦了。汝的这份恩情,寡人铭记于心!”
“大王啊,臣受苦受难一些无所谓的,但是举鼎之事,大王事先并没有与臣商议过,便独断专行之,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张仪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先王新丧,若是此时大王你再出什么意外的话,不但刚刚结束战乱的秦国会立刻内讧起来,便是自孝公起,我们秦国数十年商鞅变法的成果都可能将毁于一旦啊!”
“相国,寡人受教了。”
秦王嬴荡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随之又道:“此事,寡人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相国,你可知道寡人心中的抱负,寡人的野望?我大秦历献公、孝公、惠文王三代之治,已成富强之势,自父王继位以来,我大秦便锐意东出,东出函谷,西通巴蜀,北抵义渠,南通商於。”
“寡人继承了我大秦历代先王留下的雄厚根基,欲一展抱负,以我大秦当今之国势,乃至于横扫列国,一统天下都未尝不可。”
张仪摇摇头道:“大王,恕臣直言,你所看见的不过是表象。有抱负固然是好事,但是野望太大,而不能实现的话,便成了空中楼阁,最终只能是一无所有。”
“此话怎讲?”
“大王认为楚国如何?”
“楚国,国力与我秦国不相上下。在经历了丹阳、蓝田之战后,秦楚两国之争告一段落,看似楚国从中占了极大的便宜,其实不然,就寡人所知道的,楚国在去年的蓝田之战中,至少阵亡了二十万的将士!楚国已然没有了图霸天下之力。”
“那么大王认为,楚国没有了图霸天下之力,我们秦国便有吗?”
“这……”
“大王,先王临终前,不知道是否告诫过你?你可还记得?”
秦王荡闻言,认认真真地颔首道:“寡人都记得。父王在世时,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寡人,让寡人安守本分,待兵强马壮之后,再出函谷关,与天下列国逐鹿!”
“那大王你认为自己能做得到吗?”
“这……寡人可能不行。”秦王荡如实回答道。
“为何?”
“眼下的天下大势,想必相国你是看得出来的。宋国现如今一家独大,又得齐、燕之附属,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