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猜到他们在说自己,绕过羽林卫越众而出,说了句:“大人,下官在此。”
八字胡斜着眼扫她一眼,扬了扬下颌给一旁的羽林卫使了个眼色。
羽林卫当即推搡了苏晋一把,苏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刘义褚在一旁赔笑道:“少卿大人,您看是不是弄错了,闹事当日若非苏知事,探花爷等闲不能活着出来。”
八字胡冷笑道:“刘推官正是说到点子上了,眼下哪里还有甚么探花爷?许元喆徇私舞弊,乃朝廷反贼,而此子苏……苏甚么来着?”
一旁的录事回道:“苏晋。”
“此子苏晋,包庇乱臣贼子,不上书其罪,反救其性命,罪加一等,来人,给我上枷子!”
言讫,便有两名衙差一左一右持着颈枷上来。
苏晋身形削瘦,被这千金重的颈枷锁两个时辰,岂不要把肩骨压折了?
“本王看谁敢?!”
忽然,人群后传来一声爆喝,朱南羡身着紫衣蟒袍,自夜色中走来。
羽林卫认出他,当即自两旁退去,让出一条道来齐齐跪下:“参见十三殿下!”
朱南羡径自走到八字胡跟前,一脚踹在他身上:“你是个甚么东西?刑部拿人,你也跟来撒野?”
八字胡摔了个狗啃泥,忍痛趴在地上跪好,回道:“回十三殿下,微臣是光禄寺少卿,因奉陛下之命,才随刑部一起来应天府衙门拿人的。”
朱南羡勾起小指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清:“光禄寺?就是那个养着一帮厨子伙夫的衙门?”
八字胡脸贴在地上,语气却隐有不忿:“回殿下,微臣是北臣,先前与北方仕子一同上书科举舞弊案,今陛下查明真相,愿还微臣与众仕子一个公道,才命微臣跟来捉拿要犯。”
下头的人从衙门里搬出一张椅子,朱南羡也不坐,一脚蹬在椅子上:“哦,你倒是说说,都有谁是要犯。”
八字胡看了一旁的录事一眼,录事会意,将手里的名录呈给朱南羡,八字胡道:“回殿下,正是这名录上的人,陛下亲手批过红的。”
朱南羡举起名录,对着火光瞧了一瞧,“嗯”了一声道:“倒是不少。”又对八字胡道:“本王给你一整夜的时间,你跪在那,跟本王一一交代清楚,这上面每一个人究竟犯了甚么错,为何是要犯,不交代清楚不许起身,明白了吗?”
八字胡不敢反抗,眼前这一位是旁的皇子便罢了,偏不巧是位嫡皇子。
景元帝与故皇后感情甚笃,故皇后所出有三,即太子,十三,十七,而这三人中,她最心爱的皇子便是朱南羡。
因此宫中上下除了景元帝与朱悯达,没人能管得了他。
八字胡脸贴着地,牙都要咬破了,挤出一句:“微臣遵命。”
朱南羡又问:“府尹何在?”
杨知畏闻言,连忙跪行几步,挪到朱南羡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
朱南羡吩咐道:“你带着苏……你们衙门的人,先回里头去好生歇上一夜,等明日清早,本王审完这狗拿耗子的东西,再将该押的人押进宫。”
杨知畏连声称是,他略微一顿,先纡尊降贵地将苏晋扶起,带着衙门的人无声退到里面去了。
跪在人群后头的6员外眼瞧着朱南羡这一出敲山震虎是打定主意唱下去了,默不作声地给跪在一旁的小吏使了个眼色。
小吏会意,悄无声息地跪行着退出了人群。
四更时分,七卿面完圣,从奉天殿退出来,回到各自衙署。
柳朝明一夜无眠,正一边与赵衍商议,一边提笔写奏疏,忽闻门前敲扉三声,正是他派去跟着刑部6员外拿人的都察院小吏。
小吏将一夜的见闻说了,末了道:“本来拿人拿的好好的,十三殿下忽然把光禄寺少卿,刑部员外郎齐齐拦在了衙门外,要他们交代清楚押解之人都犯了甚么罪名?”
柳朝明笔下一顿:“为何?”
小吏道:“虽然十三殿下没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这一番为的乃是苏知事。”
柳朝明将手里的笔“啪”地拍在桌上,泠然道:“他没脑子吗?”
小吏吓得一哆嗦,看了赵衍一眼。
赵衍摇了摇头,对柳朝明道:“你先别急。”但一时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皱着眉乐道:“我看十三殿下要是闹到天亮,等早朝一结束,满朝上下都晓得他朱十三为了一知事,连他父皇的旨意也敢拦了。”
小吏觑了觑二位堂官的脸色,又道:“禀二位御史大人,其实这也不怨殿下,苏知事原就有伤在身,方才下官远远瞧着,只见他唇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光禄寺的马少卿还硬要给他上颈枷。十三殿下也是怕他熬不过这一夜,这才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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