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高升抱着女儿回去,却见三娘已经从澡房出来,坐在榻上由着丫鬟用干毛巾在一旁擦拭头发,不禁有些惊讶,道:“今儿太阳也没从西边起来,居然只洗了这么一点时间就出来了。”
杜三娘白了丈夫一眼,笑道:“我是不放心满娘,哪儿还洗得了那么久,快把满娘给,她今儿才喂了一顿,该饿了。”
田高升默默的把女儿递给三娘,暗道从前那两回出月子你可没这么担心儿子,又看了在妻子胸前认真吃奶的女儿一眼,见她吃得满脸通红,吃完了奶就呼呼大睡,也不闹腾,又觉得女儿果然比臭小子可爱十倍。
杜三娘哄睡了女儿,见丈夫默默坐在一旁,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田高升取出袖中纸张递给三娘道:“爹给满娘取了几个名字,让我们选一个,你看那个好吧。”
三娘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笑道:“公公费心了,我瞧着都不错,都挺适合女儿家的。”
田高升道:“爹他老人家都是从诗经里取的名字,这“蓁蓁”就出自《周南桃夭》: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而燕飞,淑慎这些意思也不错,你觉得哪个更适合咱们女儿?”
杜三娘自小聪明伶俐,虽然早早的随母亲学习女工补贴家用,但父亲每每教导两个哥哥读书时她也常在一旁听讲,而且自大穆开国以来,也倡导女子要读书明理,江南苏杭和扬州的这些繁华之地,也效仿京城天子之都设立了女子学院,不少豪商贵族将女儿送进去读书,希图增加女儿身价,倒也有不少才女名响江南,也是一桩逸事。
杜举人自认是文雅的读书人,自家女儿不可和乡村野妇一般目不识丁,加之两个儿子在读书上天分都不高,读了几本书后就在杜老太太的安排下早早寻了事做,反而杜三娘在读书上颇为灵透,杜举人在闲暇之时倒是常常教导这个女儿读书。所以在学问上杜三娘比田高升还要强上三分。
杜三娘见田高升在自家面前又开始卖弄,也不戳破,只道:“妾身觉得淑慎这个名字听来有些严
肃,其他的都不错。”
“月娘与为夫真是心有灵犀,这淑慎是和善谨慎之意,咱家满娘哪用事事谨慎小心,便去了这个!”
杜三娘不理他前面的浑话,笑道:“不如把剩下几个名字留下,满娘周岁后才入族谱,如今取名也有些早了,等满娘周岁抓周时,让她自己抓一个,可好?”
田高升大赞三娘这主意妙,道:“等满娘长大了,告诉她也是一桩逸事。”
定下此事后,田高升自去告诉父亲自己这个主意,田秀才虽然觉得儿子又在胡闹,却也没有反对。
果然满娘抓周时比她两个哥哥多抓了一次,就此定下大名为“田芃芃”,入了族谱。
田高升见解决了事情,就对妻子道:“如今你出了月子,既要打理家事,还要喂养满娘,不如请个奶娘,你也轻松一些。”
杜三娘犹豫道:“满娘吃惯了我的奶,只怕不肯吃别人的,”
可她又想到如今自己出了月子,在家处理家事还好,可镇上夫人太太一月总要以花会小宴各种名目聚会,还有婚嫁喜事要参加,这些日常应酬,自己也不能总是拒了,还是请个奶娘稳妥些。
就道:“过几日是恒昌记张家娶新妇的好日子,咱家和他家素来亲善,我既出了月子,也不好不去,镇上还有几位夫人的邀约,也不好拒绝,就请个奶娘。”杜三娘虽如此说,却也担心奶娘照顾不好满娘,不由蹙了眉头。
田高升妻子面有忧色,微微皱眉,有些心疼,安慰道:“我请了孙大哥帮我找的奶娘,都是信誉良好,经验丰富的,娘子只管放心就是。”
杜三娘本还在忧心奶娘之事,听了田高升的话不由笑道:“请奶娘这种事情哪好拜托孙大哥,你也不怕人笑话!”
话虽如此说,她却也稍稍放心。
田高升笑道:“找人这事镇上几个牙行哪有孙大哥手下的人擅长,更不会坑咱们,再说咱们满娘找奶娘可不是小事,这可是贴身照顾的人,一定要人品可信,经验丰富才行。”
田高升又说起两个儿子在东院读书时的几件趣事,夫妻俩说笑一阵。
到了午饭时田高升起身就去东院和父亲儿子一起吃,杜三娘则在房里继续喝那些没滋没味的鸡汤猪蹄汤,调养身体,也是为了给女儿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