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暮闻声一惊,听苏夫人的语气,像是在交代后事。她抬头望着苏夫人,见她面色如常,神色平和,绝不像是一时糊涂的模样。
“秦家的罪名的弑君造反,可我知道我爹绝不会杀人,更何况那人是圣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暮问道。
“当今圣上要夺权,借了秦恨同的刀,”苏夫人道,“只是秦恨同是先皇亲自召进宫的,恐是先皇知晓自己已招人毒手,时日无多,先下手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阿暮皱了皱眉头,不大明白苏夫人的话。
“先王知道当今圣上欲篡位夺权,所以在他之前召了秦恨同进宫面圣。”苏夫人说道。
“面圣又如何?先王最后还是去了,当今圣上不还是成了圣上么?”阿暮还是不大明白,只觉着从前旧事似一团迷雾一般。
“按理说,那时太子还在东宫,先王驾崩当由太子继位,可当今圣上却凭着一纸禅位遗诏坐上王座,你觉着那纸诏书是真是假?”苏夫人问道。
“自然是假的。”阿暮想也不想便回道,既然已知自家兄弟为着王座要弑君篡位,怎的还会写那纸禅位诏书。
“那真的遗诏又在何处?”
阿暮听完一愣,站起身来,心底豁然开朗,那些个谜团似乎都解开了:“遗诏在...在秦家!那些人要的东西,是遗诏!”
阿暮上前几步,还想问什么,却听见身后苏筠咳了几声,回身一看,锦被上又浸了一片血迹。
“筠儿!”苏夫人唤道,上前去将苏筠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
“苏夫人...”
“局势混乱,牵扯其中的权贵数不胜数,即便是老爷也瞧不真切,何况我一小小妇人,阿暮姑娘对不住,我知晓的便只有这些了。”苏夫人道。
阿暮闻声便也不再追问下去,锦茵下落不明,遗诏是否已被销毁还是未知,她如今又进退不得,只得走一步瞧一步。
“筠儿还有几日可活?”苏夫人突然问道,语中十分平静。
“约莫...约莫今晚吧。”阿暮道,苏筠这口气缓不过多久。
“原来是秦家的小丫头。”
阿暮突然听得苏筠开口,声音虚弱极了,却仍旧带着戏谑。苏筠卧在床榻上,口中仍旧有鲜血渗出,面上却带着笑意,仍是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模样。
“筠儿,陪娘说说话吧。”苏夫人轻声道。
苏筠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道:“王耽用蛊毒逼我至此,我手上沾的血债太多了,阎王爷留了我二十七年,我也算是活够了。”
阿暮无言,悄声随端姨退了出去。
“若是大少爷不沾血,沾血的怕就是家主了。”端姨叹声道。
苏夫人房里的光有些暗,无法照进院子里,阿暮立在檐下,瞧见院中一丝光亮也无,似乎黑雾弥漫。
“李夫前来谢罪!”阿暮听见院中有人道,她记得苏筠身边的那名小厮便是叫的这个名。
端姨面上却十分淡漠,道:“十五年前下的蛊,何必今日来谢罪,故作姿态?”
那李夫没答话,阿暮隐约瞧见院中有人影跪在地上。
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阿暮一夜未合眼,此时也不觉累。
天边泛起了白光,阿暮发现屋中的交谈声已经断了许久。
前堂传来了礼乐声,苏家的喜宴,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