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下令道:“来人,赵王酒后疯癫,把他押下去醒醒酒!”
早已忘记哭泣的戚夫人好像被这一声惊醒,忙道:“陛下,如意……”
“没事,先让他下去。”搂住戚夫人的肩膀,刘邦安慰着她,言语还算温和,并不像是迁怒的样子。
因为刘邦这般处置,下面摸不清他的心思,也不敢对黄欣不恭,把他“请”下去之后,酒席继续散场,而那些人离开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吕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呆了一呆,而后大笑不已:“我还道那小子是个有心计的,不想也是个莽撞的,这一次,却是他自毁长城,与人无干了。”
本还存了一肚子的气,想着以后如何收拾那母子二人解恨的吕后这时候竟是心气畅快了许多,笑过之后,说:“既然陛下已经说他疯癫,那还不快去请太医看看?若是真的疯了,可要早早安置了才好。”
“殿下何苦这般?”
跟在黄欣身边的宫人颇为不解地询问,小心翼翼地为他整理着微乱的发丝,看着铜镜中那张冷静而俊美的面庞时,心下叹息,本来好好的受宠皇子,如今却似被打入冷宫一样,还不知道陛下要如何处置,真是何苦呢?
“只是想通了而已。”黄欣说着一笑,笑容很是淡漠,“这一辈子何苦画地成牢,自己把自己局限在此身上?”
因为是皇子,所以便以为前进的路唯有皇帝?
不,最开始不是这样想的,最初的秦,他所想的不过是让那样的平稳延续,而为之除去了不平稳的因素,便是唐时,他也是那样想的。
唯一有了企图的时候不过是汉,因为皇后张嫣只有他一个儿子,而他的身份是嫡子,于是,他便觉得自己有责任担负起应该担负的一切,那样的身份,谁又没想过当皇帝呢?然而……
正是因为那唯一的企图心破灭,他对吕后是恨的,所以再回此时,才会那样不冷静地口出不逊,然而,他不后悔。
何必非要挽回这样的危局呢?何必非要争一个不同呢?何必非要改变这一段历史呢?他后来的梦想,不就是想要亲自去见证那一段段历史吗?又怎么能够因为成为此中人,便妄图要改变历史?
想明白了这一点,再看自己的存在,便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了,他想要看的已经看到,他想要做的,或许不能够全部做到,但痛痛快快总还是能够的,何必非要为了那些企图而压抑自己呢?
既然无论他怎么改变,历史总是沿着那样一条主线在走下去,那么,他何不任意妄为,好好享受一下这样的皇子之尊呢?
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他本可以更快乐的。
“去拿酒来!”吩咐宫人一声,黄欣对着铜镜笑了起来,看着镜子中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忽有所悟,已为镜中人,何妨纵意生。
“酒?”宫人愣了愣,待要应声,又有人道太医过来了,问明白是吕后派来的,黄欣拒绝看诊,“不用再看了,赵王如意已疯,就如此回复吕后好了,再告诉吕后一声,这天下终究是刘家的,而不是吕家的。”
黄欣在屋内高声,一屋子的宫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则声,吕后在后宫之中的权威绝对是在刘邦之上的。
次日,刘邦的惩罚下来了,他对如意这个儿子或许还是有爱的,责令赵王携国相周昌即日就藩。
临行时,戚夫人泪眼汪汪,短短一日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面目也憔悴了许多,见到这位时有幼稚的母亲,黄欣的心也软了软,轻声道:“哪日父皇归天,母亲也只管随了去吧,如意无能,怕那时已是自身难保。”说完狠心推开戚夫人挽留的手,独自上了马车。
这一别,就是再见无期。